谢佳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溃散,深棕色的瞳孔如淬了冰,连对待一个陌生客人的基本礼数都没有。
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餐厅,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诧然。
她径直走到他对角的位子坐下,中间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随着椅子摩擦地砖发出的刺耳声响,梁从深一路满怀的期待顷刻化为仆仆风尘,实实在在地积压得他胸口发闷。
“哎呀,你这孩子,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出来迎接。而且又不是别的什么人,从深弟啊,大家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去南州还是人家费心费力地照顾你……”
谢佳菀低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艰难出声:“妈,我真的很不舒服,您说话能小点声吗?”
她的嗓音沙哑,十足的疲累,一下就击中了梁从深蠢蠢欲动的心。
被无视的愠怒、不甘、困惑通通都化作一汪春水。
“哪里不舒服?”
他的嗓音深沉明亮,开口的一瞬间,饭桌上诡异地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谢佳菀抬头,红着的眼眶被撑到极限似的,幽怨盯他。
他不动声色隔着满桌佳肴与她对视,傲慢又偏执。
刘芝秀痛恨谢佳菀的不懂礼数,这边要是惹恼了梁从深,她去附院的事肯定就泡汤了,这不相当于到嘴的鸭子飞了吗。
“她昨天同学会,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坐车肯定又吹风受凉。”刘芝秀把矛头全指向谢敬文:“都让你空调温度别开太低!”
“是是是,我的错。菀菀,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佳菀忽然垂头,白到透明的手腕支撑着筷子,几缕碎发随风散落到碗里。
颓丧到极点的无力。
刘芝秀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今天她看到回家的谢佳菀,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半月未见,女儿像消瘦了一圈,没精打采的,整个人弱不禁风。刘芝秀当即就把谢敬文臭骂一顿。
但猜测谢佳菀顶多就是宿醉又吹风才会这样,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她去附院的事。
“回头让你爸给你买点药。”
“菀菀啊,妈先前也跟你说过,让你去从深他们学校附院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敬文难得板脸,压着声音低呵一声:“吃饭就吃饭,别提有的没的!”
刘芝秀不干了,当即提高音量:“什么有的没的!你女儿就学你不求上进的样子,一辈子都在小新州当个小医生!”
夹在两人中间的梁从深被吵得耳朵嗡鸣,太阳穴突突跳痛,他出声:“阿姨,叔叔说得对,佳菀姐去附院的事情已经定了,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咱们先吃饭吧。”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瞬,刘芝秀微张了张嘴,迟缓着接受某个字眼传达的确切信息。
“从深说得对!先吃饭先吃饭!”刘芝秀把菜都往前挪了一下,感慨道:“从深啊,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自从佳菀去南州进修,你里里外外帮忙照应了不少。按理说,也该是我们登门道谢,现在反倒是你过来……这样,等佳菀调去南州,或者等你爸妈再回新州,由我们一家做东,请你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谁说我要去南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