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后院的门,正瞧见不远处的廊下角落正等着两个提着竹篮子的小丫鬟。
主仆二人路过时,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正顺着风传到耳朵里。
“哎你说,咱们老夫人过世,大姑娘都回来这么些天了,怎么还不见大姑爷啊?”
“你来得晚不知道,大姑爷很少到咱们府上来的,听说是大姑娘这些年一直没能为谢家生出嫡子,又拦着不让姑爷纳妾,你说这夫妻关系还能好?”
那小丫鬟说起这八卦来,眉飞色舞,好不兴致。
另一个明显进府更晚,年纪更小的丫鬟忍不住捂嘴轻呼:“啊?真的啊,那大姑娘可不应该——”
“可不是么,虽说咱大姑娘是国公府的嫡女,可姑爷也是堂堂正三品的侍郎呢,更不用说还生的那般俊俏。”
那丫鬟说着说着,脸竟然红了。
“呀,你这发春的小蹄子,连姑爷也敢肖想了——”
“什么呀,别瞎说!”
两个小丫鬟闹着推搡起来,篮子上棉布不小心被掀开,露出里面摆着的几个铜制手炉。
小招听见她们谈话,便好奇看过去,正好一眼瞥见,眼睛顿时一亮。
她连忙跑上前去,甜笑着招呼道:“两位姐姐,你们这手炉是往哪送的,能不能借用一个给我家姑娘暖暖手,我家姑娘刚从灵堂回来冻着了,用一会儿我就给你还回来?”
那年龄稍长的丫鬟可能是觉得刚刚说了些不该说的,怕被人听见,眼神略带警惕的看着小招,问道:“你家姑娘?哪位姑娘,我怎没见过你?”
小招连忙一指身后不远处的白歌道:“那就是我家姑娘,七姑娘。”
那丫鬟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便道:“哦,三房的啊?”
小招连忙点头:“正是,我们刚回京不久,姐姐没见过正常的。”
那丫鬟听罢,眼睛在白歌明显过分漂亮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便将被掀开的棉布掩上,盖住几个手炉。
她露出淡淡的不屑神色:“对不住了,我们这手炉是给六姑娘备着的,六姑娘一会儿过去哭灵的时候还得用呢。”
小招眼看她把棉布盖上,再听这话顿时气的不行。
备着哭灵用?那位娇贵的不得了的六姑娘什么时候去哭过灵了,就连来了两次厢房也都是喝茶烤火歇着,在灵堂连一刻钟都没待到呢!
见那丫鬟转身就走,小招正想拦住她理论,手却被人从身后拽住。
回头一看,白歌已来到她身边,神色淡淡的摇了摇头。
回京之前父亲戚三爷就千叮咛万嘱咐,在国公府要谨言慎行,更不可得罪了大伯戚国公一家。
戚三爷是庶子出身,在淮安为官多年,可至今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推官,这次回京本是为了述职调动,却没想嫡母病逝,述职变成奔丧,按律得丁忧三年不得为官。
父亲早有调回京中的想法,此次丁忧定不可能马上回淮安,白歌估计他们一家要在国公府住好一阵子了。
身为庶出三房的庶女,不受国公府里下人的待见也是正常。
且白歌之前与那六姑娘打过几次照面,对方明显对她不喜,这种情况下还是能避则避。
何况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手炉,那就多烤会火呗。
待那两个丫鬟远去,小招红着眼睛愤愤道:“姑娘,她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白歌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轻声安抚道:“好啦,快进屋吧,我现在能赶紧进屋里坐会儿就行。”
·
国公府前院书房门口,戚三爷正将手插在袖袋里,跺着脚取暖。
京中前几日一直在下雪,冷的不像话。
戚三爷一边在心中暗骂这鬼天气冷的要人命,半点比不上江南养人,一边不住往书房里巴望。
书房中隐约有男人的咆哮声传出。
“这么大的事儿都不露面儿,满朝廷就他谢侍郎一个人忙?他还没进内阁呢!”
“再这么下去,戚国公府的颜面都要被踩在脚下给他擦靴底了!”
不一会儿,书房里传出“啪——”的脆响,似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接着,一个裹着雪白狐裘斗篷,梳着妇人髻的女子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她头上扎着孝带,却不掩明艳姿容。
只是此时柳眉蹙着,神色冰冷,正是已出嫁的戚国公嫡长女,戚白玉。
戚三爷一瞧见她,连忙主动招呼:“大侄女在呢啊!”
戚白玉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连一个眼风都没赏他,昂着头快步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眼见着人离去,戚三爷心中不爽却也不敢发作。
这位可不仅是他嫡兄戚国公的嫡长女,更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谢尘的夫人,他巴结着还来不及,哪还敢说人家不是。
不过,戚三爷啧啧两声,这不受夫君宠爱的女子,再傲气尊贵心里也难受的很啊。
戚白玉回了客院,心中越想越气,看了看天色,猛地拍了下桌子,咬牙问道:“谢尘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