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朝一日,冤魂前去索命。
程玉摩搓着指尖下的皮肤,谢家人的心是冷的,皮囊却如常人般温暖、紧实、柔软,如果划开来,也会流出鲜红的血吗
谢元朗怔愣很久,他又想起谢元清被带走的那一日,半生活在云端的人跌进泥里,她哭求谢父,说自己愿削发为尼,求他放过孩子,不求把她当做谢家人抚养长大,只愿她被温饱良善的人家收养。
而父亲毫无触动,厉声让家丁将她带走,被拖出门口时,他问她是否认错,而她是如何回答的?
‘错的不是我,是谢家,是这个世间。’
谢元朗感到荒唐,女皇登基后,对女子的约束少了许多,她对这世间竟还是不满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想再见她一面,问一句,仍是不悔吗?
可是程玉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我救她,又不是为你。”
“若无事,为了清名,还是不要再寻我了吧,谢大人。”她轻巧出口。
谢元朗微微皱眉,先借由“荒唐”之名强硬与他结识的人是她,如今他不顾与孟兄的交情,厚着脸皮请求与她一见,她反倒又一副诚心的口吻,劝他不要跟她牵扯过多?
世人皆道女子善变,如他看,长宁公主更是其中佼佼。
用他时呼之即来,无用了便拂袖而去。
但于他来说,应算件好事,不是本就不愿与她纠缠却不知怎的,心里凝结一股郁气。
谢元朗有一句话算是说的极对,程玉对男人,权看“用”之一字,用的到时,她可以扮作春日艳阳,暖得叫人酥了骨头,若无用了,酷暑便至,可以折腾得对方内外皆不舒坦。
此刻,考虑到谢元朗尚还有些用处,她仍是对他留了几分薄面。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与谢元朗拢共只相处过两次,除了谢元清的事,对他的了解都来自手下打探来的冰冷文字,实在是连寒暄都找不到话题。
她唤红枭一声,红枭得令,下楼去安排马车。而她自己看看墨蓝的天色,对谢元朗说句不早了,意思是他也可以离开了。
谢元朗看了程玉一眼,压低眼睫。
不见便不见,得偿所愿。
谢元朗行过礼,推开门的同时听见长廊有门扉掩起的声音,他并未在意,往前迈了一步。却不知何时程玉走到了身旁,一只腿伸进他的袍摆,他脚下不稳,整个人朝她倒去。
面前的女子没有一点慌张,眼角微弯,笑得静美,好似看着心爱的情郎。
谢元朗无措地瞪大了眼。
在他身子背后,她的手臂微微撑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猛地跌倒,动作放缓下来,两人的肩颈相贴,她把头靠上他的肩膀,声音平直,“别动。”
谢元朗竟真的没动。
他的心通通直跳,一低头能看见她纤长的颈项,顺着略微散开的领口延伸进去。
哪里传来一道关门声,他猛地惊醒,收回视线。
程玉也顺势推开他,笑意不达眼底,“谢郎,再会。”
而后由偏梯离去。
她走后,谢元朗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动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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