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更天,随着一声渗人的惨叫,月荷目眦尽裂,终于把孩子生出来了。
接生的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月荷的母亲剪了孩子的脐带,将孩子洗好包好放在月荷的床里边,孩子微弱的啼哭声,让昏迷了几天的月荷,突然醒过来了,她轻轻地用手指摸了摸皱巴巴的孩子,欢喜的泪水流了一脸。
她转头看向守在自己床前的母亲和妹妹,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她问她们现在是几点,当听说现在是五点十分的时候,她让母亲推开房间的窗户。
母亲知道她已是回光返照,什么产后禁忌对她都已经毫无意义,不忍心违逆她,走过去将她房间的窗户推开了。
二月底的天气,五点多的时候,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但是天边的几颗星星,此刻却分外地明亮,月荷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母亲和妹妹说:“这个孩子就叫晨星吧。”
生死之际,她的心里异常清明,她伸手拉着妹妹和母亲的手,无限伤感地说:“他这样对我,恐怕也不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所以,月梅,你们先把这个孩子藏起来,对外就说我跟孩子都死了,也许这样能保住她的一条性命。”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累得直喘气,母亲又喂她喝了两口参汤,她才又有点精神,让妹妹去把妹夫叫进来。
刘月梅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虽然此时让江明顺进来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姐姐已经这样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明顺进来了,月荷让母亲扶她坐起来,又喘了几口气,然后奋力挪动身子,在床上对着江明顺跪了下来,艰难地说:“妹夫、妹妹,我是不成了,这个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们了,求妹夫看在姐姐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包涵一下这个孩子,将她养大,我会一直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来生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月梅痛哭失声,上到床上想将姐姐扶起来,可是月荷眼巴巴地看着江明顺,就是不肯起来,江明顺也哭了,他对着月荷保证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个孩子当我亲生的,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她,我也绝对不会因此跟月梅生分的。”
听了江明顺的保证,月荷连说了几句“谢谢”,才在母亲和妹妹的扶持下,慢慢地躺了下去。
天马上就要亮了,可是她的生命之钟,却只能在此时戛然而止。
弥留之际,刘母将她的父亲和兄弟都叫了进来,月荷看了他们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走到……现在,是我……自己命……薄,不要想着……报仇,不……值得,我只要……你们都……好好地……好好地活着,让这个……孩子……好好地……活着。”
小小的晨星根本不知道母亲已经油尽灯枯,她睁开了自己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而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最后一次抚摸了她的小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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