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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胜一筹(1 / 2)

天色蒙蒙亮,黎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尚未回春的野草和枯枝在寒风中摇曳发抖。

燕然驻军大营中,无数燃亮的把火映照出憧憧人影,十几万人和马践踏在大地上,闷雷般震耳欲聋。

燕然庞大的大军主力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盘踞而来,它黑色的鳞甲蔓延到灰蒙蒙的天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马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像被这声势所笼罩,随时都会被踏碎,哪怕是城中睡的最沉的人,此刻也被惊醒,茫然又惊惧地推窗张望。

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早已命人打造好了足以供大军修整的营地,随着大军井然有序进入营地,大军各个万户立刻来到太子的帅帐拜见。

燕然军虽号称二十万,实际上真正的主力加上太子直掌的一万黑鹰骑,一共只有八万不到,另外还有近五万的后勤民夫和奴隶。

按战争中虚夸军力的旧俗,十三万军队哪怕宣称三十万也不夸张,不过苏里青格尔是个务实的性子,向来信奉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对这套虚张声势并不感冒。

帅帐中,除了副将阿木尔之外,六个万户将领统统到齐,见到年纪轻轻的太子,众人神色各异,弯腰朝他行礼。

燕然并不像重文轻武的启朝,这里的人以武力为尊,将领无需向上级行跪拜礼,反而是文臣和奴隶才需要行大礼。

苏里青格尔一一扫过六个万户的脸,这六人中,有一人是断了胳膊的大哥的亲信。

另外两人有南人奴隶血统,表面顺服,暗地里投靠了去年幽州之战风光大胜的二哥。

剩下三人中,铁木和铁心两兄弟跟随自己多年。

苏里青格尔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络腮胡子的光头大汉身上,哼笑道:“伯父,父王竟把你给派来了,是来监军的吗?”

光头大汉苏摩是燕然王苏察的兄长,手中掌握着足足一万五的皮甲精锐,在万户中实力最为强大,也是三兄弟竭力想拉拢的对象。

苏摩摸了摸络腮胡,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太子殿下,王上只是心疼你初次领兵怕有所闪失,所以特地派我来给你掠阵罢了,不要多想,你可是王上最疼爱的小儿子。”

“绝不会有什么闪失。”苏里青格尔豺狼般的双目炯炯有神,“启朝天子不过只是个无能平庸的毛头小子,此战我军必胜!”

苏摩有些好笑,心道你也不过跟人家一般年纪罢了,在他这样久经沙场的大将眼里,都是毛头小子。

苏里青格尔转头问:“攻城准备的怎么样了?”

副将阿木尔立刻道:“云梯投石车望楼冲车石料木料,该有的都有了,只不过时间仓促,大约只赶制了两日所需,不过今日又来了几万民夫和奴隶,想必会快些。”

“对面这两日一直在派人修羊马墙,我们也派兵袭扰,不过他们派出来的人非常多,昼夜不停工,到底还是给修起来了。”

“好在只有一人高罢了,我看也不太结实的样子,翻都能翻过去。”

苏里青格尔哈哈一笑:“修羊马墙有什么用?我们又不会让骑兵去攻城。”

苏摩提醒道:“太子殿下,对面守城主将乃是雍州的大将军黎昌,此人也算有点本事,不可轻敌。”

“更何况那羊马墙把城门给遮住了,墙后面还捣鼓些什么,我们都看不见。”

苏里青格尔点点头:“放心吧伯父,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本殿从不会在战场上轻敌。”

他逐一看向众万户,最后对投靠了二哥的罗树和格亚道:“待大军修整完毕,今日就由你们二人主攻,探探对面虚实。”

罗树和格亚两个万户暗骂一声,随即躬身:“得令!”

※※※

皇城中。

早在天还未亮时,收到情报的萧青冥就从龙床上爬起来了。

这夜他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简单洗漱一下,就换了衣服叫书盛一起去督造局。

彼时,书盛正在亲自照顾皇帝最喜欢的那只玄凤小鹦鹉,这只鹦鹉偷吃了灵蕴丹灵智大开,隔三差五就在萧青冥和书盛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一见到生人就怂得要命。

见主人要出门,小鹦鹉立刻飞到他肩头,欢天喜地:“溜溜鸟,溜溜鸟!”

萧青冥懒得管它,任由小鹦鹉呆在肩头,一大群人匆匆往督造局去了。

接到消息的内务总管太监、钦天监监正还有督造局总管吓了一跳,忙不迭从被窝里爬起来守在督造局门口迎接心血来潮的皇帝。

萧青冥免了礼,径自往里走,劈头就问进度。

督造局总管小心翼翼道:“已经做了五六十个合用的,不过这玩意不好控制,还有能携带的重量非常有限……”

“才五六十个?太少了!”萧青冥眉骨压得极低,“再去招人,一百人不够就招两百人,宫外会干这个的老百姓多得是!工钱撒出去,一人一天一两银子外加一斗米,做出来一个合用的加十文。”

内务总管太监等人简直惊呆了,一两银子搁普通老百姓家足够生活大半个月,这待遇,哪怕是昼夜赶工,别说皇城外的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宫人也是挤破头的。

话说间,一行人来到督造局里间宽阔的空地大院,由于召集的宫人太多,屋子里根本挤不下,干脆直接在外间的空地上工作。

此时天色还是乌漆墨黑,大院里却是人声如沸热火朝天,甚至无人注意到皇帝亲自驾临。

萧青冥看到这样的情景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另外一样东西,制作得如何了?”

督造局总管更加忐忑了,身子伏低:“这东西同样需要大量实测,陛下要的太急,那效果……”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萧青冥却也心知肚明,不过没关系,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他看向钦天监监正:“这几日观测风向和天气如何了?”

监正原本想洋洋洒洒一大段关于天象星辰的预言,被萧青冥不耐烦的黑着脸骂了一通,便不敢胡说八道了。

他老老实实地拿出一样木质结构的笼子,上面详细标注的方向和刻度,中央栓一根细绳,吊着一团鸡毛攒成的羽葆,还有一块公鸡形状的薄木牌。

“回陛下,臣已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时刻观测风向和风力,还有天候情况,今年跟往年一样,吹的都是偏北风,近日气候干燥无雨,不过最近恐有大风。”

萧青冥盯着他:“什么时候?”

“这……”监正擦了把汗,支支吾吾道,“左不过这三日,但是具体是哪日,臣实在是……”

虽是钦天监,但又不是真有预言能力,皇帝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萧青冥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强行压下情绪,他在后世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呆了好几年,早已习惯了对天气的准确预测,突然回到物质科技落后的古代,反而有点不适应。

时不我待啊!

萧青冥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为什么不早穿回来个一年两年呢?他敢保证,能把燕然那个嚣张的太子屎都打出来!

然而现在却只能被动地被对方堵着家门口打。

萧青冥闭了闭眼,只要挺过这一劫,日后他有大把的时间改变这个国家,和所有人的命运。

监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晌,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陛下,虽然臣不知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不过臣认为,怕是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