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闷,他出来抽会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烟瘾变得很重,甚至达到烟不离手的地步,一天一包,成了常事。指尖的香烟,在黑夜里微微亮着猩红的光亮,萦萦上绕的烟雾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你跟叶阿姨长得很像,亲生母子果然如此。”
他指腹里夹着香烟,靠在长椅上荒芜落寞,回过头,正看见张仁烟向他走了过来。
这是张叔叔的独女,同他一样大的年纪,从小跟宋峥玩在一起,说上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他踩熄了香烟,好不容易找到个清闲的地方又要开始做起表面功夫,属实有些疲倦。
张仁烟倒很直接,就着男人诧异的眼神,直接同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你跟叶阿姨长得像,只要熟人见过你,瞒也瞒不下来。”
程淮微微偏过头,她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宋峥是个好人,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对不起你。”
他轻笑一声,都不明白对方过来到底是想说些什么。脑袋枕在长椅后的椅枕上,微微拉伸了身体,随意慵懒:“我不觉得他是好人。”
张仁烟很平静,高干子弟大概都是如此,喜怒不言于表,对于程淮的讥讽也没怎么生气:“当初宋峥的亲生父亲来找他时,我也在场。”
他慢慢收回自己的笑意,坐直了身体。
“那时候读高三,我们就读的中学,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的学生。学校离家近,家里人放心,没让人来接,他的亲生父亲从拐角冲出来,喜笑颜开地问他是不是姓宋,说他是他的亲爸,还说他们父子长得像。”
“刚开始只觉得这人疯疯癫癫,但他一五一十地报上名,还说出宋峥的胎记,我们就觉得这事可能会出大问题。当时做了亲子鉴定,确实是父子关系。”
张仁烟:“宋峥是我们这些人里脾性最好的孩子,当时想跟宋叔叔和叶阿姨交代,但是我制止了。”
程淮低头冷笑,没说话。
“他身体不好,先天性心脏病,一点小毛病就能要了他的命。不能跑不能情绪激动,还时不时的请假住院。放在普通人家身上,早就被这病给拖累的倾家荡产了。”
“我劝他瞒下来,都十八年了,一切早已成了定局。当然,也有想过对你不公平,所以我们给了你养父一笔钱,让他善待你,但没想到他实在是太冷血,拿着钱挥霍无度,赌输完了,害得你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
“我知道你跟叶阿姨长得像,所以当初你的分数能上西京大学,我让你父亲制止你,不能来西京。但没想到你还是被发现了。”
“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他勾起嘴角,笑意冷冽:“都是官家子弟,还真是利益为先。”
“那当然。”张仁烟笑了笑:“对于我来说,比起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爸爸朋友的儿子,跟我一起长大的宋峥要重要许多。”
“不过没办法,他的命数如此。”张仁烟叹口气:“命里承受不来这样大的荣华富贵,所以人没活到三十,就早早的去了。”
她这样说,程淮还真听不懂她到底是为宋峥好还是不好。话里显而易见的贬低,有些不像这个青梅会说出来的话。
“终究是我跟他对不起你,他死了,也没办法补救。”张仁烟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的褶皱,看向长椅坐着的男人:“以后我能帮你的,你尽管开口,就当是我替他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