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豪的坟在村里的后山位置,那是属于程家集体共有的山头,所有程姓的子孙都埋在那儿。跟着送葬队伍上了山,埋了人,他们拒绝大家的挽留,决定连夜返回江城。
这破地方,梁怀月是呆够了,一天也不能忍了。
哪怕今天到不了江城,也得留在川城的市里,找一个有马桶的卫生间。
临走前,程淮特意去见了趟自己的母亲。
这个妇人于他而言,算不得一个好母亲,生而不养,没有照顾,甚至有些时候,一个为人母的体贴也算不上。比起程父的恶言相向,她更像是一种漠视的冷暴力,冷眼旁观他的痛苦。
程母哭哭啼啼地,从丈夫死了就一直没止住。
他没流眼泪,掉一滴都觉得浪费:“开燕要去读书,这个家里就你一个人,你有什么打算?”
程母没说话。
她跪在神龛前,上面摆了丈夫的黑白遗像,不停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饭也吃不下。程淮站在她身边,冷静观望:“我给你一笔钱吧,留着好好养老。其余多的,我也没有。”
他环视一圈这个陌生的家,翻新过一次后也没了从前的模样,让他记不起印象中自己曾呆在哪间又小又黑的房。
有时候也会怨怼父母对自己的不公,即便是成年了,有钱了,也会想想父母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会后悔,痛哭流涕的在他面前祈求原谅。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程淮发现自己已然不在乎了。那些童年里所经历过来自父母的创伤,随着时间的治愈,其实有所恢复,尤其是在他和梁怀月结婚后,来自于梁家人的款待。
给钱,不代表他是冤大头,一味付出。更多是想要一笔买断,以后不用跟对方多有纠缠。
程母顾着哭,到这个时候,也没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他不失望,已经习惯了,梁怀月还在车里等他,他又看了一眼,这回果断地走出大门,再也没回头。
一路奔波,终于在晚上八点的时候飞机落在了江城。这些日子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梁怀月先在手机上预订了明天的全身护理,面部美容,又好好洗漱了一番,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灰尘一扫而光后,便开始补眠。
柔软的大床,适宜的室内温度,在程淮老家呆的那些日子简直就像个噩梦,不过也终于过去了。
彼此也算心有灵犀,忙了一个早上,剩余的时间不停地赶路,这会儿也没心思上床,双双沉沉睡去。
新年的第四天,程淮的游戏工作室和梁氏都还没到工作时间。他们从川城回来,得回梁家一趟,和梁父说说这两天的事。
体贴他们辛苦,梁父也没催着打电话过来让他们过去,梁怀月睡了个饱觉,临到中午日头才起床开车赶往梁家。
回到梁家,一桌的好饭好菜让梁怀月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两天吃的全是土豆南瓜,肉倒是有,可那些肉菜都是一大锅里煮出来的,她吃不下。
吃完饭后,梁父拉着程淮去聊天,问问他父亲的事。梁怀月得了闲,把梁怀阳也拉去自己的卧室跟对方说起这两天的事情。
亲戚到了初四已经走得差不多,关着房门也没几个人能发现。三天没见,梁怀月放肆不少,坐在哥哥的大腿上揪着他胸前的衬衫,一个劲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处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梁怀阳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有这么委屈吗?”
他知道农村生活条件不好,但梁怀月委屈成这个样她也没想到。
当然委屈了,梁怀月瘪嘴抱着男人的脖颈撒娇道:“你都不知道条件多恶劣,真的是……”
“交通不发达,物资少,天气冷。厕所都不能叫厕所,就是个茅厕。吃的东西也很粗劣,饭菜放在一个大脸盆里,脸盆就放在地上……然后一盘一盘地盛。”
梁怀月也不是嫌弃那里的人,但老实说,农村生活条件差,那里的人想要过上精致的生活也得看条件来。条件不好,跟人没有多大关系,她也是真庆幸自己生在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