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得出男人是个入门的有钱人,对展览作品都不太了解,不免多说两句:“这幅画是梁怀月的出名作之一,二十二岁那年她以这幅画拿下国际多种奖项,有人高价收购,她也一直不卖。”
程淮从未了解过梁怀月的过往,但眼前的女人似乎很是熟悉。
男人平静地开口:“你很了解她吗?”
“作品了解,她十九岁那年我就开始追她的作品,一直是她的忠实粉丝。”
程淮没再回应,只是将视线再次转移到眼前的画作上。
不过身旁的女人起劲,跟他聊起更多梁怀月的事情来。
“这幅是她的转型作品,跟她以前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她还在读书那会儿的作品是比较随意的,没有这样一笔一画的精致,很多都是随笔似的成稿,色彩也很浓重,大多都是以黑灰蓝为基调,不讲究光影也不讲究各种细节,完全像是她的情感宣泄渠道。”
程淮沉默不语,他并不知道读书时候的梁怀月是怎么样的生活。
她是富家小姐,享尽荣华富贵万事不愁,哪里来的这么多愁绪需要宣泄。
“后来她隔了一年,又重新发表了作品,这回是完完全全的不同,彻底改变风格了,画作明亮温暖,处处显示生机,完全不像是以前的梁怀月。”
男人沉声道:“她为什么变了?”
“不知道。”女人耸肩摊手:“画家的情感细腻,经历的人或事都能改变他们对生活的看法从而影响到自己的画作。”
“不过我想应该是这幅画上的男人吧。”
程淮猛地转过头,黑眸盯住眼前的画作。
画作上的男人,沙发,以及身后的背景来来回回被扫了个遍也完全没发现任何和梁怀月有关的地方。
“那一次画展,她一改风格,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风景画,只单单这一幅人物图。”
男人薄唇紧抿,下颚如锋芒毕露的刀刃一般凛冽阴冷,黑眸幽暗,许久之后,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联。”
“看画不是这么看的,看构图,看色彩,看光影,看笔触。你看这幅画,大量运用了橙色然后一点一点地延伸使得整幅画给人的感觉都极为柔和,就连茶几上花瓶的花都是娇嫩鲜艳,完完全全能看得出来梁怀月在这幅画上所费的心思。”
女人同他说了一通,口干舌燥,点到即止,这会儿也懒得继续说下去:“我不同你说了,我还要去看看其他作品。”
她离开,留下男人一人站在这幅画作之下。
程淮低头,看到一旁展览画作的名字,取得倒是挺好——《岁月静好》。
他背着手,黑眸晦暗不明,停留在画作上许久。
休息整理好自己的梁怀月,这会儿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刚好看到男人正站在她的画作之下。
那是她叁年前的作品,专门为梁怀阳而作,也算是他们的定情之作。
她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地面带笑容走到男人身边去:“看了这么久,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程淮身形挺拔,保持不动,目光一直望着这幅岁月静好图。
梁怀月心里有些发毛,又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乡下穷小子懂得欣赏什么,一直盯着她的画,就怕被他看出来梁怀阳的痕迹。
她笑着,又多说了两句:“去看看其他的吧,这是老作品了,你看新画作里你喜欢哪一幅,我送给你。听说你打算换个办公大楼,正好给你当贺礼怎么样?”
男人默不作声,视她为无物。
梁怀月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再好的耐烦心也要被他磨尽磨完。
突然,男人倏地开口:“你很喜欢画作上的人。”
对方的语气很是肯定。
梁怀月稳住心神,笑容明媚大方:“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男人沉思片刻,开口:“那你现在喜欢谁?”
她毫不犹豫:“我喜欢我的丈夫。”
她喜欢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可以是任何人。
程淮的身形有所松动,脚步慢慢地挪开,转过身看向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
她还是一贯的精致美丽,脸上笑意未减,那双眼尾上扬颇具风情的杏仁眼里满满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眉头虽还是皱起,当刚才心下那股烦乱的感觉已经逐渐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喜悦冲上心头,令男人一扫沉郁之态心情大好。
梁怀月的目光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
她完全不怕程淮看出来什么。
真诚是必杀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