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经历一次极尽温柔的情事，闻遥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她并不敢跟姜延说更多，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

吃晚饭的时候，姜明度也出现了，沉默地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姜延看到他，眉梢微扬，似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问。

他抬手给闻遥盛了一碗汤，温和地说道：“多吃点，总觉得你这两天瘦了。”

“啪！”

闻遥还没说话，姜明度那里就传来一声碰撞的轻响，他半垂着眼睑，把落在碗里的勺子重新拿好。

本来就很凝滞的空气变得更加僵硬，闻遥心中一抽，对姜延笑道：“哪里变瘦了？你才走了五天好不好？”

她接过汤碗放下，顺便也给姜明度舀了一碗汤，隔着长桌推过去：“明度也多吃点，高三生太辛苦了。”

“谢谢。”出乎姜延意料，他居然听到自己几乎把叛逆刻在脸上的儿子，乖巧而礼貌地道了谢。

不仅如此，姜明度还绷着脸，伸长手拿着公筷给闻遥夹了一筷子虾肉，放在她手边的盘子里，略有僵硬地说道：“你也多吃点。”

闻遥点头谢过，心中的烦躁逐渐升起，面上却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的，都是一家人。最近学习有没有遇到困难？”

姜明度心中欣喜异常，恨不得长个尾巴出来摇一摇，脸上却还绷着，不让自己露出超过“勉强接受后妈当朋友但依旧不喜欢父亲”的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还行，不难。”

“有问题要及时告诉我。”闻遥又勉励道，“也不用太拼了，偶尔出去和朋友玩玩也可以。”

——最后一句是针对他最近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行为。

闻遥给姜延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说两句。

姜延略微沉吟，目光扫过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乖顺的儿子，忽而问道：“手怎么受伤了？”

闻遥和姜明度同时一凛，两人的目光在餐桌上飞快对视一秒，又各自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姜明度看着自己左手虎口上的创口贴，平淡而冷漠地说道：“不小心被刀刃蹭到。”

闻遥连忙打圆场，“危险的东西还是少碰点，受伤了可不好。”

姜明度豁然抬头看她，语气似嘲似怨：“受伤又怎么样？你还会心疼？”

即使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最近吃多了闭门羹，一看到姜延回来她又这么热情，他的醋海就开始翻滚——别以为他没看到，她颈上那儿还有红痕！

一回来就上床，姜延这个老男人也不怕肾虚！

闻遥一滞，忽然生气起来，说白了这件事就是他不对，他还敢埋怨？！

“你是我养大的。”两人还在僵持，姜延却突兀地开口，语气平稳却没什么感情，“我希望你可以健康平安，不要学我。”

闻遥初时不明所以，听他说完才恍然大悟，姜延以为，姜明度那句埋怨是指桑骂槐，是对他说的。

姜明度也反应过来，握紧筷子，却无话可说。

他并不是学他。一个姜明度并不想承认的现实是，他的确很像自己的父亲，外貌、智商、性格甚至于……爱好。

姜明度隐晦地看了闻遥一眼，低下头，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餐食直接离开。

闻遥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着姜延，“你不生气吗？”

姜明度这个行为明显好心当成驴肝肺，平白辜负他的安排。

“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姜延却接受得很容易。

他干脆换位置，坐到闻遥身边，揽住她的腰，温柔地说道，“你不用总是操心这些，好好吃饭。我的确感觉你瘦了，是不是之前宴会太累还没缓过来？”

闻遥脸上一热，不想去回忆他到底是怎么感觉的，摇摇头说道：“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应该是太热了，苦夏。”

其实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

姜延的眸中，微不可见的暗芒流转，再次确定，她的确有事瞒着他。

她以前在公司里的时候，再热都能把盒饭全部吃光，一点也没有苦夏的样子。

他抬眸，平静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餐桌，看到姜明度的汤碗已经空了，而她盘子里的虾肉却一口也没动过。

他们俩，好像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