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的脸色都变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船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之前拱卫在侧小船,不是沉了就是去支援福船了,其他则都是严远带来的,现在早就让开了道路,容那几艘船大摇大摆的停在了宝船边上。如果能用火炮的话,兴许能击沉其中两三艘,然而只要有一艘能近身,在船上炸开个大洞绝对不成问题!
这是要炸沉宝船啊!陆楠的嘴唇都抖了起来:“船上有自南洋带回的宝贝……”
那少年冷冷一笑:“不能为二公子所用,还不如炸沉了事。”
说着,他提高了音量,大声道:“载满炸|药的船已经围住了尔等,如若不降,就与这船一同沉了吧!”
他的话一出口,甲板上立刻响起了嗡嗡声。刚才的爆炸实在太惊人了,船上都是航海的老手,哪能不知真撞上来是个什么情形?这里可是大海深处啊,更别说千料大船倾覆会带来海漩和海啸,到那时才是死路一条啊!
虽说都是敢在海上闯荡的亡命之徒,但是临到家门口却要葬身鱼腹,谁又能甘心?再说了,他们也不是聋子,好多人已经听明白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陆家兄弟阋墙闹出的乱子。那位陆二公子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嫡子,投降又不是投敌,挣条活路应该也不难啊。唯有那些家中有妻儿的,心中难免担忧。这要是投靠了二公子,主母问罪,也是个麻烦事。
陆楠的眼中已经显出了挣扎神色,刚才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现在,估计他一死手下就要投敌。那他岂不是白死了?
可是自己要是投了敌,叔母岂能饶了他的家小?
严远只觉挂在身上的人突然一软,没了那股挣扎的力道,他飞快抬头,给伏波使了个眼色。
一直盯着陆楠,伏波自然不会错过这细微的变法,立刻压低了音量:“不知大老板可认识刘元刘老掌柜?”
陆楠茫然的看过去,刘元他当然知道,是个为陆氏干了一辈子的老掌柜,深得叔父信重。没记错的话,这次他也到了番禺,执掌的应该是茶叶铺子?
伏波脸上挂笑,声音却更低了两分:“刘老掌柜才是这次陆氏遭难的元凶,他在二十年前曾受过先夫人的恩惠,这次事成,举家出逃,膝下一子一女都被妥善安置。似刘老掌柜这样的,陆氏里还不知有多少,敢问大掌柜,当年可跟先夫人相识?陈夫人又信你几分呢?”
陆楠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软倒在地。他认识那位先夫人吗?当然是认识的,怎么说也是叔父的正妻,曾经主持中馈,哪个陆氏子弟不要小意结好?而现在,他带回来的船队被陆俭的人劫了!几艘福船不保,宝船多半也要被抢了去,就算他死里逃生回到江东,叔母会放过他吗?多半还是给他扣一个通敌的罪名,累及家小。若是如此,还不如降了,让陆俭救他一家的性命。
一想到此处,陆楠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半晌才道:“都是陆家人,有话好商量……”
事到如今,还用商量什么吗?
半个时辰后,宝船在乌猿岛靠岸,陆氏的船员、兵卒全都被赶了下来,被人收押看管。福船那边的战斗也宣告结束,几艘船在海上往返,清扫战场,抢救受损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