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与你倒也有些相似,所以也曾有些讨厌你。你别见怪,就当是我这行将朽木的老太婆的废话。”
御旨宣毕,将军倚上胁息,面带微笑地望着座下青年。
“相似,说的既是你那股莽劲,像头野猪,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外也有处境的相似。二叁十年前,我也是连丧两个姐姐才当上将军的,所以略懂你的心情,不好受,很不好受……不过你怕是比我那会更不好受,你被那个老光贞教训过也疼爱过,而我五岁丧母,连对母亲的记忆都淡如一缕烟。”
年轻的藩王得将军如此御言,悲哀心酸一齐涌上心头。将军未对她说过体己话,而每每得见尊容,这位伫立一国权力至高峰的老人总能带给她这个做臣子的些许震撼。
“吉宗,德川吉宗。”
闻声,年轻的藩王直起腰背。她大胆往将军正座投以炙热的目光,深呼深吸,仿佛是要将这一时刻铭记至生命尽头。
“我赐你我名中‘吉’字,再加一‘宗’字。你即便是老光贞的幺女,父亲出身不高,也无需顾影自怜。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做人治藩最重要,今后你就是德川纪州家的宗家。”
眼眶一热,年轻的藩王伏首拜谢:“臣左近卫权中将吉宗!谢!!主上隆恩!!!”
声音太大,举止太野。将军不想叹气的,还是没忍住。叹一声不够,又叹了一声。
“趁此机会,还望将军大人俯允臣的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正跟座下吉保互摇头不止呢,将军忽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今日见着你不觉讨厌,说不定会答应你。”
“臣虽弓马娴熟,却不擅读书做学问,只庆幸琴棋书画中略通绘画。臣母光贞曾拜已故叟川公为师习画,臣亦自小受母亲熏陶,仰慕松雪绘法已久……”
那流利的一串话,显是早打算好今个说的,老谋深算的将军还能猜不到她要放什么屁。
“哦,你仰慕松雪绘法,挺好的,然后呢?”
年轻的藩王没能留心到将军的戏谑,只喊道:“臣斗胆请将军俯允,由松雪宗家的少主人,法眼促狭大人亲授臣玄妙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