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滋滋的香味勾起馋虫,不待光琳回答,她定睛望去,竟是炸白鱚鱼!白鱚鱼脂少肉却嫩,起锅就吃,面衣酥酥脆脆,内里嫩滑得如女子肌肤。真冬没吃过,想吃。
“我也要吃。”目不转睛,隐雪先生觍脸说道。
手背揩了嘴角油渍,晃着竹签,光琳却“嘿嘿”一笑:“没了,哦嚯——”
两手偎袖,真冬沉脸以示不爽,然未能唬住比她脸皮还厚上数层的尾形光琳。
“就不留串给我!”
隐雪先生人轻,发火也不怵人,最多吓吓松雪那个融野。
“饱了!干活!”
将细胳膊细腿的小冬拎至一边,挪肥臀抖厚膀,光琳五指夹叁笔,落彩即成多姿盛夏。
专注的神情,安静到像死了过去的呼吸,真冬感到她的姑母一旦执笔作绘便犹如神佛附体。变化有致的线条,浓淡惊艳的色彩,稍虑片刻仿佛都是多余的。
烈阳下的海波泛着光,每朵浪花都被身临其境般地勾画入微,真冬甚至能听到浪花亲吻礁石的声音。
尾形光琳的色彩是热烈奔放的,大胆且无拘无束的,既不像御用绘师松雪一族净考虑题材是否端庄、可够典雅,色彩的调和又更具创新,叫人眼前一亮,慢品里不觉神游进画。
真冬能在她的笔尖处感受到动人心魄的力量。二尺四方纸,尾形光琳的笔何止能画出千里江山万丈海,她的神思与点滴墨彩间蕴藏着天地宇宙的奥秘。
“小冬啊。”
“嗯……”真冬犹自屏息凝视盛夏的大海。
“你姘头在这你晓得不?”
“你当我是她呢,好骗的?”也不作无用的反驳功,真冬只道:“她登城奉公去了,来这作甚。”
“那就奇怪了。”
“奇怪了?”
搁笔,光琳回视风流倜傥、情债成双的大侄女。
“那个吉原太夫出身的踯躅,原非你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