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面无表情,暗里磨了磨牙。
方才这人对着“张大管事”暧昧,她想磨牙;这会儿事实证明,他一直是对着她在暧昧,她还是想磨牙。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一定都是姜月章的错。
她略一侧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靠得极近,短短的发丝垂落,令这张冷峻的面容也带了点柔和;这双眼睛分明清冷,此时却是情意灼热,像是能顷刻间将她燃烧。
裴沐移开目光,按下心中一瞬起伏的情绪,淡淡道:“姜月章,好好说话。”
摄政王却一心一意凝视着她,还忽地凑过来,飞快亲了一下她的脸,这才心满意足,有些撒娇似地:“阿沐,是你说我该让你开心开心的。我这不是照你说的做?”
他这话,对应的是刚才“张大管事”调戏他时说的内容。
裴沐垂下眼,又睁开。
姜月章还想来吻她,却被一只手挡住。
准确地说,是一只纤长的手指,做成持枪的模样,抵住了他的额头。
“皇叔,不要让朕说第二遍。好好说话。”
裴沐神情冷淡高傲,怒意似雨云中蜿蜒的雷电,隐而不发,却不可忽视。
“还是说,皇叔打定了主意,不再将朕这个末代之君放在眼中?”
摄政王身体一僵。
他下颔绷紧,将所有情感都藏起来,只一双眼睛还紧紧盯着皇帝。
但在她冷淡的注视下,他终究步步退开,又来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恭顺垂下头颅。
“臣――遵旨。”
自从一百多年前的“南风之变”后,皇权萎缩,臣子对君王的礼仪也相应变更为单膝跪礼。而在共和即将到来的今天,宫中礼仪再度更改,变为普通的欠身礼。
唯有对皇帝最忠臣的臣子,才会行此大礼,屈膝以示顺从。
裴沐按着脖子,转了转酸软的肩颈,细长双腿前伸又交叠,一副全没正形的模样。
但越是这般从容悠闲,越是显出那份冰冷的居高临下。
此时此刻,她只是帝王
而叩拜之人,也只是臣子。
帝王一字一句问:“皇叔,朕问你,你幼时流落民间,是谁照看你,又是谁将你带回来的?”
姜月章跪地垂首,恭敬道:“回陛下,是先太后救臣于危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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