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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章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他是帝王,年纪轻轻便一统四海、富有天下,谁敢让他做仆人?便是前世,那也是大不敬。

他觉得术士招摇撞骗,挥挥手,将他赶走了。

几个月后,为了清理六国余孽,大齐展开了一场追捕,无数心怀不轨的术士、修士落网。其中,也包括那个为他看病的术士。

姜月章十分恼怒,觉得自己果然被骗了。

当时就该杀了那胡言乱语的术士。

这一次,术士被杀了,其他很多人也被杀了。为了震慑天下,他采取了残酷的做法:令军队监督,让罪人们自己挖出巨大的坑洞,再将这四百余名罪人反手绑起,统统扔进坑中,活活掩埋。

活埋他们的时候,旁边还在烧毁大量竹简。那是六国的史书,还有许多记载着阴私术法的竹简。

火焰将竹简烧得“噼里啪啦”,一个个爆裂、焦黑,最后被彻底毁灭。术士们也在怨恨的诅咒中被黄土掩埋,最后成了坚实的平地。也不知道坑填平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彻底死去。

他就是这样厌恨六国余孽,也就是这样厌恨术士。

他总是认为,是他们挑起战乱、蛊惑人心,还在大齐建立后,不断试图给他找麻烦。

――蠢货,蛀虫,无能又烦人的老鼠。

统统都该死。

这是他心中从未动摇的认知。

但也就因为这认知太坚固,他根本不会费神去细思。实际上,在焚书坑士这件事完成之前,他已经在着手处理其他事了。

那据说惨烈的现场,他根本没有去看。为何去看?哪里值得看?

他只需要思考、做决定,其余一切,自然有人代劳。

身为统治者,无论是否天生心硬,都会在后天里被培育出“冷酷”这一特质;因为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对于亲眼见到的、亲手触及的事物,才会真正有所感触,但如果只是高高坐在殿上,对自己看不见的人和事指指点点,那就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

看不见的人,就不是人;听不见的哭泣,就不存在。

作为帝王,他只需要保持理智,保持冷酷,保持与所有人的距离,确保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忠实地执行他的命令。一个庞大的帝国要真正按照某个人的心意运转,那就只能将那一个人的心意视为心意,而其他人都只是执行这份心意的工具。

只有他一个人是人,其他人都是也只能是棋子。

这就是帝国运行的本质。

否则,就会产生种种问题。

也因此,帝王必须是多疑的。他必须对每一个人保持怀疑,无声地告诫所有人“忠君爱国如何重要”,还要随时考验他人的忠心。

像宫中养的乐队,奏乐之时,每一声响都要按照计划发出;每一个音调,都要在奏乐人的控制之下。

帝国就是一支永不完结的乐曲,而帝王就是永不停歇的奏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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