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蔷是在这时候遇到毕尔绮思的，Bilquis是《美国众神》一书中圣经示巴女王的化身，在书里用下体吞噬了男人，招待所的主人对此间涵意不言而喻。

那天她完成了一周的高强度工作，一手支颐着下颔在常去的酒吧里喝着小酒，手中的酒以龙舌兰作为基调，辅以凤梨、小黄瓜、香料辣椒粉制作而成。这间酒吧以各式龙舌兰调酒闻名，酒吧旁有个表演空间，不定期会有独立乐团表演。

店主那天也在，她年纪比万蔷大一些，要大家喊她费南多夫人，但大家总是只叫她费南。万蔷大部分自己来，偶尔会带秘书室的同事一起，总是坐吧台，两人遇到就会聊一会。

万蔷跟她抱怨了炮友同学的事，又感叹做爱好难，光想要看得顺眼又性癖相合合意相交就不容易，花时间彼此试探，到最后上床结果却观感不佳就觉得时间都浪费掉了。

时间就是金钱，但金钱买不到时间，每次休假她只想把做爱最大化。

费南听得不住乐呵，递给了她一张毕尔绮思的名片，名片是金属材质，上面有QRcode。她说最近跟几个发小合资新开了一间招待所，名片上的QRcode是一个邀请码，每张都不一样，扫了之后会直接开启会员APP。

招待所的目标客群是金字塔端那5%的人，万蔷没问她怎么找到这5%的人，认识费南有一点时间，多少知道她背景雄厚，她自有人脉去处理这些。

费南老实的跟她说店再好也要有人流，有好玩的客人去玩才能吸引更多人一起来玩，这间店算是她跟好友的一项实验，主要体验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性，但希望能透过一些设定，让每个人对性的追求，能够尽可能平等多元的展现。

作为邀请函的名片分成两种，一种是针对那5%的世家子弟们，场地的营运基本上就由这些人的天价会员费供应；一种是给像万蔷这样被推荐的人，可能有某些特质或能力，让像费南这些合伙人认定可以为营业场所带来收益者，免费加入会员，消费也有超低折扣。

这个推荐其实讲的也是眼缘与人脉，但费南认识万蔷，她相信万蔷会享受在毕尔绮思的每一刻。

平等的性听起来很理想，其实仍然有筛选的机制在，这个看似平等的想像仍旧由不平等堆砌。费南看上她，其实也是招募类似氛围组的存在。她跟费南说了她的看法，她也坦承实情如此，接着给万蔷看了性爱契约，说还在调整中，但强调其中的合意与保护。

万蔷心动了，后来也的确享受，毕尔绮思里流动的不只是性，还有很多有趣的人，对性充满好奇与热情，有时光是在那里听其他人对性的冒险与实践都很舒压。性是那个空间里最自然的事，不用担心被评价，穿不穿衣服都自在。

当然也有人怀着攀附的心思前来，想方设法的弄到邀请函。但费南这些管理组认为，只要不在招待所内捅出篓子那观望就好。一个是管不到也很难管；再来是有人想以此改善生活并没有错，何况也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样的人才抓得住机会。

她几次最好的性体验都在这个空间发生，但其实没办法常来，这里的价格设定是针对金字塔顶的人，即使有超低折扣或一些免费招待还是消费不赀。尤其是情境房间的预约费用更高，一次便是以日计费。万蔷踏入毕尔绮思两年来也不过用过两次房间服务，都是趁着年终奖金发放小小奢侈一把。

前几个月万蔷请假回了外婆家一趟，万父在万母诊断病情后就没再离开继续住着，外婆两年前过世后两人很有些老年相依的味道。虽然药物控制下病情堪称稳定，但癌细胞早已转移到髋部、膝盖等关节，经常引起疼痛，前几个月万母又在家里摔了。

万蔷预先准备了几个环境安全改善的方案，又上网订了扶手、防滑地板寄到外婆家，回去后跟万父讨论后就开始动工执行。又带着两人去买了便盆椅洗澡椅，做完这些心还是不安，问着是不是该请个帮手一起照顾万母，结果被万父万母赶回城市提前上工。

回到工作岗位，焦虑却在心里积累。她知道自己过了，妈妈明明还在，身心状态也还可以，但她就是无法挣脱那可能得而复失的害怕。潘黎知道了，问她是真的担心妈妈的身体，还是太害怕自己被丢下？

潘黎的问题近乎无礼，但她永远一针见血。万蔷回去做的事其实万父都能做，也许她只是需要以此让父母觉得她的存在重要，不会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