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京却连头都没有回,只微微侧过脸,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喜欢你。”
说完坐进路边的计程扬长而去,留下金橘突兀站在晚风里。
路边小店的音乐似乎是唱到高潮,顺着风吹进金橘耳里,金橘终于听清。
——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
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
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一直无仇没怨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
很熟悉的一首粤语歌,金橘的手机歌单里播放量最高之一。
同桌在远处目睹全过程,亦未猜测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正犹豫要如何组织语言安慰人,金橘已经自己转身走了回来,表情如初。
“金橘,你没事吧?”她担心地问。
金橘反而笑了笑,眼帘低垂,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
然后一晚的光怪陆离过去,晚上回去金橘就发起了高烧。
金淑霞以为她是聚餐回来受了凉,结果吃了药烧仍不见退,折腾了两日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需要连续吊一个星期的点滴。
前两日的时候,金淑霞还亲自带着人来,后面估计是等待的过程太久,于是就给钱让金橘自己打车过去。
反正她在医院守着也没什么用,自家的这个女儿以前虽然话也少,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坐在门诊的椅子上,一天都开不了一次口。
金橘倒不是故意不说话,只是觉得累,比以前每日泡在画室都要累上千百倍。
仿佛心口破了大洞,一张嘴就呼呼啦啦灌风,又沉又重。
同桌后来也发了消息过来,金橘只回复说没事,不用担心。
能有什么事呢,她想,反正那场景,她曾在心里预设过千千万万遍,支撑自己去告白的勇气,不过是凭借着万一,说不定,可能,也许这样的自欺欺人罢了。
是自己赌输了而已。
一星期很快过去,金橘从医院出来,久违地有想走走的念头,但她忘记了现在是浓浓盛夏,只走了一会儿就要汗流浃背。
不想半路打退堂鼓,金橘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店就推门进来,本想随便买点喝的,结果一进门差点傻眼。
她看错了。
那是家纹身店。
门铃随着她进去的动作响起,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老板三十多岁的模样,蓄的狼尾,半扎,宽肩腿长,穿着黑t,腰间系着花色围裙。
他很快走过来,问:“有预约吗?”
金橘愣了愣,摇摇头想解释自己走错了,又听老板勾唇笑了笑,说:
“不过我今天空闲,没预约也能做。”
金橘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图不是很大,一行小字的西班牙语,竖纹在左下臂内侧离动脉很近的位置。
——las naranjas no son la unica fruta
老板应该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但是技术娴熟,心思细腻。
他在金橘确定纹身图样以后,等了几秒抬起眼说:“是成年人吗?”
金橘说:“嗯,是的。”
“那可要想好了。”
“纹身就算后悔再洗,还是会留痕迹的。”
金橘定定回视他,说:“我知道。”
之后纹好的纹身用保鲜膜包裹严实。
金橘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金淑霞买菜去了,金橘赶紧回房间换了宽松的长袖。
窗台上,梁世京送的那瓶草莓牛奶的粉色盒子,被金橘洗干净收藏留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