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平语气压抑地接过话头儿:“就是真的难产而亡了。”
何婉仪长长叹了口气,女人生孩子,便如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那女人没熬过去,也是命苦了。
不过短短的一夜,大老爷便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苍老,带着肉眼可见的悲恸和绝望。他拒绝接受那个戏子是真的难产而亡,执拗地认定了,这事儿必定是大太太所为。
“难道你是她的儿子,就可以枉顾性命,说出这样的话吗?”大老爷愤怒道:“柳儿一定不是难产死的,是她,是她,她妒忌我对柳儿的偏袒和喜爱,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好妒,心狠,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毒辣到这种地步,我都提防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能叫她插手进去,害了柳儿母子的性命。”
大老爷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朱兆平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在他这个父亲的心里,当初那个老实和善,笑起来仿佛一朵春花的青柳,当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吧!
“如果父亲一定要疑心母亲,要么,报案吧!”朱兆平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但是那个小戏子的死,他相信跟他那个娘没什么关系。
大老爷的哭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朱兆平看他垂着头,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沉默稍许,说道:“父亲?”
大老爷忽地抬起头来,目光凶狠,透着冷意:“你倒是对你那个母亲信心十足,可你没想过吗,要是真的是她动了手脚呢?”
朱兆平呼吸一窒,但很快,他脸色恢复如常,摇摇头道:“我肯定,不是她。”他眸中波光微动,舒了口气缓缓道:“不只是你在盯着她,这几个月,我也在盯着她。”
大老爷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他打量着面前这个他最小的儿子,忽而绽开一抹冷漠地笑:“你也知道那件事,对吗?”
他分明没有特指哪一件事情,但是朱兆平莫名的就是知道,他所说的那件事,正是当年青柳难产而死,一尸两命的那件事。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种诡异难耐的感觉,朱兆平沉默好久,才回答道:“是的,我知道。”
大老爷猛地闭上眼,唇角勾起,冷冷地笑。
朱兆平静静看着他的父亲先是冷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完全失控,变得极度疯狂。
何婉仪立在庑廊下,听着屋子里那绝望凄厉到了极致的笑声,一颗心仿佛被谁攥住了一般,难受得即将要闭过气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对儿夫妻的身上,她好像看到了上辈子,她和朱兆平的影子。只是,她没有大太太那般的狠厉,而朱兆平,也不似大老爷这般疯狂,可他们之间相处的感觉,那种疏离,那种冰冷,那种仇视,却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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