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给楠星带。阿缇我带去办公,他很安静不会吵我。”程叙言俯身亲亲她:“这下没顾虑了罢。”
卓颜翻身坐起:“我都还没说出口。”
程叙言:“你顾虑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他把妻子揽回来:“睡觉罢。”
卓颜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忍不住抿嘴乐。
次日一早,卓颜就带着人出门了。要做成一件事不能只靠想象,还得实地听闻。
程叙言把小儿子用布条绑在身前,两刻钟又看一眼儿子,可惜小孩儿闭着眼。
程叙言搁下笔墨,松了身上的布条,把孩子放在旁边摇篮里,阿缇睁开眼看他,吐了个口水泡泡。
夏日里小孩衣裳穿的少些,透过那层小衣裳,程叙言仿佛能看到小儿子软乎胸膛的起伏。
阿缇看得久了,眨一下眼,忽然张嘴:“啊——”
这可真是稀罕事,这孩子太安静了,很少叫。
程叙言想了想,又把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下一刻小孩儿闭上眼。
程叙言诧异,但心里又有种别样的甜蜜,他俯身亲在小孩儿的额头,起身时跟小儿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个正着。
其实两个孩子除却体型相差颇大,容貌倒是相似,都是圆圆的黑眼睛,小鼻子,嘴巴嫩乎乎。
半个月后,卓颜在府衙旁往左一里地买下一座半旧的小院子,她在此处办理医女学堂。
本不该这么急的,可是官员每任只有三年,卓颜不抓紧时间,能教给本地女孩的东西就少了。
程叙言帮着她一起张罗此事,包食宿,只需纸笔费就成。可惜来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七名女孩子。
卓颜收整好心情,一个字一个字教起来。
程叙言处理好手边的公务后,想了想决定去就近县的县学讲学。该县县令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蹦起来,他顾不得多想,立刻叫人传话下去,让县学那群学生有个准备。
下午时候程叙言就到了,他是骑马来的,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番潇洒风流。
县令躬身来迎他,程叙言笑道:“县令大人不必如此。今日你就当程某是讲学的夫子就好。”
县令大人面上笑应,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程叙言大步而入,教谕等人也侯着,见他来时行礼:“见过程……”
“不必多礼。”程叙言快步进入屋内,屋里坐满人,最年轻的十八九岁,年长的四十出头的也有。一般来县学最低也是个童生,随后是秀才。
他们见到程叙言时十分激动,齐齐起身行礼。
程叙言笑着受了,他温声道:“你们今日该学什么?”
众人噤声,随后才有一名秀才道:“回大人,今日当学经义和杂文。”顿了顿,对方道:“教谕准备为我等讲解君子忧道不忧贫。”
“君子忧道不忧贫”出自《论语·卫灵公》。科举中此题出现频率不低。
程叙言没有立刻讲解,而是问:“可有人能答一下这个问题。”
人群中一阵浅浅的骚动,少顷还是那名秀才道:“大人,学生可否一试?”
程叙言颔首。
那秀才将这句话的前后文背出,然后捋了一遍大意,这才说起自己的讲解。论语的字数少,但每个字堪精。
一盏茶后,秀才渐渐止住声音,程叙言问:“可是说完了?”
秀才点点头。
程叙言又看其他人的反应,发现不少人对秀才都很佩服的模样,程叙言对这些人的教学水平便有个大概了解。他内心叹气,果然南北的教学差很多。
他先肯定秀才的一部分见解,然后开始讲述这段话的基本意思,秀才回的没错。可答题不能只答表面,这一篇涉及孔子“君子小人”观,但又不止于此,还有孔子的政治和教育思想。
屋内鸦雀无声,不止屋里的学生,屋外的知县和教谕也听得聚精会神。
待得程叙言停下,众人短暂的静默后一个比一个激动。
“程大人,学生有一个问题…”
“程大人……”
众人七嘴八舌,屋里顿时闹哄哄,程叙言伸手往下压了压,众人这才安静。
程叙言笑道:“一个一个来。”
众人见他和善,心中不免亲近。这一个下午屋里的声音就没停过,直到天色漆黑众人这才被迫停止。
他们看着程叙言的身影,佩服至极。不愧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不止学问好,讲学更十分好。如果能日日聆听程大人的教学便好了。
程叙言仿佛知道众人所想,道:“明日本官还会讲学半日。”
丢下这句话程叙言就走了,身后顿时传来欢呼声。次日天微微亮就有人来占座,天大亮后屋内挤满人,甚至屋外也有不少人。其中不乏县中举人和闭门在家做学问的秀才。
举人问的问题多在策论,程叙言讲的深入浅出,两名举人若有所思,秀才们也能理解一部分,但童生们就比较费力了。
所以下一个问题,程叙言挑一名童生的问题来解答。虽然是很浅白的问题,但因为回答的人,众人又有新的感悟。
程叙言这一讲一直讲到午后,离去时程叙言温和道:“往后本官还会来。你们平时有什么问题就记下来,托人送去府衙,本官会抽空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