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人们就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个又野又甜的男孩。
只有被派去跟着谈锐回家乡的小李,尽职尽责地隔段时间向连知之汇报谈锐的近况:谈锐已经学完了角的度量和条形统计图,马上要开始学习简易方程了;谈锐的普通话标准了不少,英语口语也逐渐上路;谈锐的天赋极高,学习态度又刻苦又努力,每一个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等等……
连知之一开始还回复几个字:很好,不错,真棒等,到后来她就彻底迷失在纸醉金迷的富婆生活中,收到信息看了一眼就不再管,因为谈锐太让她省心了,她最后连已阅都不回复了。
千里之外的西北小镇。这里的天永远是灰黄暗沉的,黄土的色调覆盖了每一样事物,那些再鲜亮的颜色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暗黄的纱,显得黯淡而沉闷;风里终年含着沙,头天打扫干净的窗台桌面,第二日,又是一层沙;沙漠一直在扩张它的地盘和领域,人们被逼着搬家迁户,一退再退,退到退无可退之时,终于开始奋起治沙。一簇簇枯黄矮小的梭梭饱含着人们的期待种下,在头几年,前天种下,第二日便被连根拔起吹走,这几乎已是常态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谈锐是看着自己的父母亲在狂沙中植树的身影长大的,治沙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传承,也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扶起一棵被风吹倒的小胡杨,用草栅栏固定住,然后望着远处沙海与天穹交接的一线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转过身去,满脸期待地看着小李。
小李对上谈锐发着光的眼神,顿时一滞,本就沉重的脚步更是抬不起来,恨不得就此陷进黄沙里去,好不用面对这只小奶狼期盼希冀的目光。
他硬着头皮摇头:“没有。连总没回复。”
“……哦。”谈锐低低地应了一声,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小李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安慰谈锐,却听谈锐问道:“李哥,姐姐是不是不管我了?”
小李虎躯一震:“哪能呢!她要是不管你,会把我派过来吗?会找齐那么多名师来给你上课吗?她对你的希望就是你好好学习,然后用知识来治沙、植树,你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啊!”
只不过连总流连沉浸在花花世界里,暂时想不起角落里的你罢了——小李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谈锐脸上浮起一个很浅的笑容,小李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两个人蹲在一起,一边在风里吃土,一边发呆。
良久,小李听到了谈锐像是喃喃自语的一句话:“怎么样姐姐才会想起我呢?”
那会儿刚好起了一阵风,裹挟着沙子直往人头脸上扑,小李刚张嘴就被灌了一嘴沙,他“呸呸呸”地吐掉沙子,灌了一口水漱口,才看向谈锐:“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谈锐摇头道,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纯真的带一点羞涩的笑容,但不知怎的,小李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这只小奶狼伸出了爪子,露出了獠牙,开始尝试着展示他身为食肉动物和顶级猎者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