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那天玩骰子作弊。”这不,段某人闲着也是闲着,又开始没命地作死,“是不是也欠我几个故事?”
玉宿板着张脸,保持沉默。
段青泥:“你的故事呢?”
玉宿还不说话,继续装没听见。
“算了算了,我找欧璜他们喝酒去了。”段青泥觉得没意思,这人总是闷闷的,一点都不好玩。
然而刚准备起身,袖子被一把拽住了。玉宿没什么表情,夜色下一双幽黑的眼睛,有些无措……带了微妙的着急,很明显不想放他下去。
段青泥立马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随手一撩衣摆,重新坐回他的旁边。
“你想问什么?”玉宿僵硬道。
段青泥双手托腮,盲目思考了很长时间。他对玉宿是极好奇的,但碍于机器人不爱说话,日常交谈少之又少,想了解的内容却堆积如山。
“你是从小跟着石无棱么?没有变过?”思来想去,还是先问了这一条。
玉宿摇了摇头,说:“不是。”
他的故乡,远在南域一座战乱后的村落。只是年幼相关的记忆太过模糊,据石无棱说,当时那村中瘟疫横行,玉宿同其他无父母的孩子一样,是即将被投往火坑处理的病儿。
石无棱将这些孩子掳回去,扔进他的炼药炉里,太阳暴晒三天三夜,全部变成了风干的尸体。剩唯一一个没有死的,玉宿从尸堆里钻出来,睁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便因这一次睁眼,勾起石无棱的兴趣,之后才将他带回惊蛰山庄。
“石无棱有个偏执的喜好,是看濒死之人在绝望的边界挣扎。”
玉宿生来命格强悍,遇劫数次而不死不灭,任由石无棱百般催命,始终留得一息尚存……故而他挣扎的时间越长,越是迎合老魔头的贪念,甚至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便是为延续这个苟延残喘的过程。
段青泥听到这里,不禁咋舌道:“石无棱这么变态,你跟了他十几年,就从没想过要逃?”
玉宿漠然问道:“如今你也在囚笼,能轻易走得掉?”
段青泥喉头一哽,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我只觉得,他很可笑。”玉宿平静地道,“人活在世,一生致力于束缚他人的生死……这本身是一种自我捆绑。”
他看了眼段青泥,道:“我若别无所求,便不会感到痛苦。”
段青泥道:“若有所求呢?”
玉宿愣了一愣,踌躇片晌,方为难地道:“那……也要看,求的什么。”
段青泥顿时失笑了。
他以前觉得,玉宿就是一个糊糊,连自己是悲是痛都摸不清楚。
现如今看来,他的清醒与强大,跟复杂的爱恨情仇无关罢了……这得是多珍贵的一个人啊,如此给他制造莫须有的破绽,都感觉是糟蹋了那份纯粹干净。
“唉。”段青泥长叹一声,一边吃着芝麻糖,一边愤恨地说,“我不干净,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