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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宿闻言,抬起那双淡漠的眼。背光的角度,深得望不见底。

段青泥问:“这些年你孤身一人,每着手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想过是为了什么吗?做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玉宿平静地答:“没有考虑的必要。”

一个来历背景皆成虚无的人。生于囚笼,认了妖魔作养父,日夜守在那血雾缭绕的坟庄,没有谁告知他做人的根本,也没有谁教会他“情”字背后的深意。

段青泥又问:“那……依你之见,眼下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更重要?”

玉宿怔了怔,依然答不出来。

“反正,图纸在你手里。后续是挖山毁山,还是杀人放火、让长岭灭门——我不拦你,也拦不住,恶果你自己承担。”

段青泥伸个懒腰,站起身道:“只不过吧,方才我说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玉宿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好,很好。”段青泥微笑道。

同这个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他也是脑子缺了根筋,才会产生说服玉宿的想法——何必跟一块石头穷叫板呢?

“算了算了,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说到一半,段青泥摁住心口,有些难受地咳嗽起来。玉宿便弯下腰,抬手帮他端稳药碗,后又听得一声长叹:“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吧……”

——当然,如果是想杀我,那必不可能由你得逞。

段青泥埋头下去,唇角沾了微许药汁,目光却是陡然一偏。此时于他袖中,木匣半开,一根细长银针滑至指间……悄无声息。

想那一日寒听殿外,祈周曾在他耳边反复提醒:若不想被玉宿这把快刀扎个对穿,就必须占得先机,不留他一丝伤人的机会。

段青泥自知不是玉宿的对手,又不愿成祈周肆意摆弄的棋子,遂一直按捺着不曾出手。

可事到如今,玉宿交代了他的目的,两个人也完全沟通不来,段青泥便不打算白费力气。他借着玉宿端药碗的间隙,带银针的那手骤然一抬,对准他的后脑狠狠刺了下去……

去他娘的,没有刺到!

这节骨眼上,玉宿突然放下药碗。然后褪去身上的外袍,哗啦罩到段青泥的头顶。

段青泥:“?”

等等……你别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彼时搭着玉宿那件外衣,许是晒久了太阳,上面还暖融融的,带有一种独特的草木清香。

“进去吧,外面冷。”

玉宿淡淡说完,又去搬旁边的椅子。段青泥连忙收手,将木匣银针藏到身后,猛摇头道:“不、不用,这里太阳大,让我多晒一会。”

玉宿拎起椅子,哐当摆到阳光下,用眼神示意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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