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秦太师的说法,“依公主的才干,定能辅佐王子晨增强实力。将来将渤海王权自女王手中夺回也不一定。即便压不回王权,公主也可形成一股制衡女王的力量。若能促成渤海分裂,于我朝大大有利。”
史太傅问,“那朝廷怎么办?”
秦太师意味深长的看史太傅一眼,“朝廷有你有我,有万千忠良,还怕无人效忠陛下么?”
沉默半晌,史太傅将话说透,“陛下身边也需要公主辅佐。”
秦太师道,“史兄,当年我离开帝都前,你我曾约好,此生效忠陛下。”
史太傅眼神低回,“陛下险铸大错。”
“没有不犯错的君王,君王有过,我们便要易主吗?”
面对秦太师锋锐的眼神,史太傅先错开,“我一样效忠陛下,但朝廷有公主,更能让国政平衡延绵。”
“公主掌权之心太盛。对陛下太子都缺少敬重,这还只是开始,时间一长,难免凌于皇权。便不若借此机会,让公主远嫁,为朝廷效力。”
“公主何时不敬重陛下与太子了!”
“辽北大败后,公主借机夺权,我行我素,何时敬重过陛下与太子!”这也是让秦太师心惊肉跳,一定要干掉荣烺的原因。
公主行事不再征求陛下与太子的意见,全然不考虑陛下与太子的颜面,只知道为自己的颜面着想。朝廷但有大事,与公主交好者便能获利,与公主交恶者便分毫不得。
这还是朝廷么?
这是公主的一言堂吧!
史太傅无法说服秦太师,但秦太师在叫着夏掌院联名的时候,也被夏掌院拒绝。夏掌院有些犹豫,“让公主下嫁,真的好吗?做的对吗?”
思考再三,夏掌院没有与秦太师联名,秦太师只能与齐康联名上书。
在秦齐二人上书后的第二日,夏掌院独自上书,认为朝廷对渤海国求亲一事应当慎重。
出乎所有人意料,夏掌院反对公主下嫁。
上完这道奏章,夏掌院便以年事已高为由,请求致仕。
但眼下,谁也顾不上他的致仕之事。
荣晟帝召秦齐二人御书房商议此事,秦太师道,“老臣不得公主待见,若有一公主熟悉之人能以国家大义劝说公主,想来公主会明白的。”
齐康说,“公主可不像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
秦太师问,“那依齐尚书说,要如何劝说公主?”
齐康道,“为国尽忠是身为臣子的义务,何况公主受天下供养,自当为天下献身。陛下一道圣旨,公主便当遵守,这还用说服么?”
荣晟帝摇手,“不能这样。公主是朕爱女,朕心里很舍不得她。”
秦太师道,“皇后出身郑氏,让徐娘娘劝解公主如何?”
荣晟帝道,“徐妃口齿远逊公主,她能说得成?”
齐康直接道,“陛下,论口才,谁都无法劝服公主的。让徐娘娘去,只是让公主认清现实。朝廷已经决定让她下嫁渤海王子了。她愿意也好,不愿也好,都得嫁。如果聪明,就知道趁还在朝的时间,与朝廷搞好关系,将来朝廷会支持她在渤海国立足。如果与朝廷翻脸,对公主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朝廷需要公主下嫁,公主也需要朝廷做为后盾。这就是现实!
公主身为女子,婚姻者,父母之命,遵从即可!”
齐康说的很不客气,几乎露骨。
荣晟帝与秦太师都没再说话,良久,荣晟帝道,“那就让徐妃试试吧。”
在荣晟帝的托付下,徐妃倒也硬着头皮去了,但还没说句囫囵话就被荣烺撵了出去。至于齐康说的什么利弊权衡,徐妃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荣烺喷个半死,荣烺大怒,“我难道不是你的骨肉!你为何一点都不为我考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母!”
徐妃吓的直哆嗦,嘤嘤嘤地说,“这还不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么!好孩子,你放心,你父皇你皇兄,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好!”
荣烺直接把徐妃赶出含章殿。
荣烺气的面色煞白,她不动声色原是想瞅瞅,朝中对她是什么态度,倒没想等出这么些好亲人来!
林司仪生怕她气出好歹,一通顺气解劝,“徐娘娘素来糊涂没主意,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因为皇兄才是继承皇位的人,皇兄能让她做太后,能让她享尊荣,她就这样对我!”荣烺咬牙,“以后不许麟趾宫的人再来,谁敢来,直接给我打出去!”
虽然早便不对母亲抱有希望,但母亲所为,仍是令荣烺心寒至极。
让她心寒的还不止母亲,荣烺狠狠将桌上茶具扫到地上,怒极,“你们敢这样对我!”
徐妃嘤嘤嘤的朝荣晟帝抱怨许久,她既气且恼,捏着帕子道,“就这虎狼脾性,那起子野人也得怕了她!亏我还担心那么远去了不适应,我看还不如担心野人来的实在!”
在第二日凤仪宫请安时,郑皇后请教徐妃,“按理,阿烺也是你七月怀胎生的,你就舍得她嫁得那老远地界儿去?”
郑皇后真是奇了怪了,她做嫡母都气愤非常,实不知徐妃到底是何等样的冷心冷肠,才能去劝阿烺远嫁。
徐妃绞绞帕子,“我也舍不得啊。可这不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么!”
江山是谁的,还不是她丈夫她儿子的么!
女人,不就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么!
郑皇后冷冷一嗔,打发徐妃下去。
自凤仪宫出来,姜颖与丁璎回东宫,徐环去了麟趾宫。
丁璎心下惴惴,这几日,太子妃与太子大吵一架,她隐约听到是何缘故。要按丁璎说,怎么也不能真让公主去和亲哪。
一则朝廷并未战败,二则即便和亲,用宗室女也是一样的,何必用真金白银的公主呢?
丁璎猜到太子大约是赞同公主和亲的,可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