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萧恆智家时已经六点多,我打开屋子大门时房内一片漆黑,只剩下琪琪房间的门板下透出了微微的光。看样子萧恆智似乎还没回来,不知道他当时口中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在我缓步走过琪琪的房门口时,赫然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呜咽抽泣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医院的检查报告真的是这样写的吗?可是前阵子医生不是才说,如果好好接受治疗的话我们还有时间的吗?怎么现在突然说癌细胞除了肺部之外已经扩散到其它的器官了,那岂不是已经到了第四期了,我……我真的……好不能接受。」琪琪用力吸着鼻子,感觉已经泣不成声,「哥,你现在在哪间病房,我等等就过去医院。」过了几秒鐘,琪琪突然大声地说:「你说什么!你说你在学校的后山,你到那里去是要干麻?都什么时候了。」琪琪大力擤了下鼻涕,「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要跑到那种地方去?喂?喂?哥,你有听到吗?奇怪,电话的讯号怎么忽然断断续续的。」
接着电话像是没了讯号,没有再听见琪琪说话的声音只剩下不断啜泣的声响。我望着房间门板下透出的光一脸茫然,耳畔里翁翁作响,有好几秒鐘的时间都回不了神。
我脑中回盪的都是萧恆智咳嗽的声音和那沾满血跡的卫生纸。
这就是萧恆智之前想开口最后却没告诉我的事吗?琪琪之前对萧恆智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原来指的是这件事。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样的厄运会找上他,他明明还这么年轻平时又那么热爱帮助别人,老天到底凭藉着什么决定是他。
不对——肯定不是我想的这样,这当中铁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紧咬着下唇、攥紧着拳头、仰起了头,任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允许它滑落下来。因为还不到悲伤的时刻,至少现在还不是,我还有时间,我一定还能再多做点什么,纵使对萧恆智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正当我快步要走向大厅时,我的馀光瞥见在杂物间里的那个宝箱。我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拿出包包里的万用钥匙来打开那个宝箱,因为我实在无法再接受萧恆智还有没告诉我的祕密。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上下左右摇动了一下,锁头就这么咔的一声从宝箱上掉落。
在打开宝箱的那一瞬间我眼眶中的泪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其中一行泪水就这么不小心滑落在脸颊上。
宝箱里放了许多的东西,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国中时收集的那款动物公仔,除了那款隐藏版之外,其它各有好几十套一模一样的。在那旁边还有二十几件小饰品,看起来像是那个投篮游戏摊位的安慰奖。再往下翻可以看到厚厚一叠的纸条,都是我国中时上课传给他的,不过内容多半是骂他笨蛋、傻瓜之类的无意义用语。
宝箱里还放了许多早被我遗忘的杂物,包括我曾送给他的几颗巧克力和我当时用了不喜欢而送给他的一些文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是和我有关。
最后发现宝箱里头还有个很显眼的东西,那就是枫叶书籤,摊开来看有十几张,和我收到的那个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细看之下各有许多小瑕疵,有好几张上面的字体显得有点不同,看得出是在模仿温翰生字跡写出来的字。
我关上了宝箱的盖子,没办法再让目光继续看着这些东西,因为我担心下一秒眼泪就会因此而溃堤。
我拿着大厅桌上的机车钥匙,打开车库的大门,就骑着机车朝学校后山的方向急驶而去。一路上我的思绪很混乱,迎面而来的风不断地拭去我眼眶中的泪水,我努力集中思绪去推想萧恆智去学校后山的目的。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去寻找失踪少女的下落,那和我中午聚餐时说的长发巨人的事又有什么关联呢?不然为什么他在听完那件事后像突然想起什么般的就匆匆离开了。
怎么想都还是毫无头绪,在停红灯时我还特别拨了萧恆智的手机,不过没意外的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因为学校后山那一带的手机讯号很差,甚至有些区域是完全收不到讯号的。
萧恆智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乐观,我当前要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他然后劝他快点回到医院里静养。不过学校的后山那么大,我如果想找到萧恆智也只能靠记忆回想当初看到长发巨人的大概位置。印象中那是在一个半山腰的隐密地方,如果骑温翰生曾带我骑的那条小路应该会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