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愣愣地呆在原地,段鸣从前对他这个独子引以为傲,悉心栽培,从来没吵过架,此刻竟然动手打他:“段叔叔,有话好好说,您动手做什么?”
段鸣直接把段叙清拖走,骂道:“你再多说一句,你是不要这个家了是吗,是要我们段家的心血毁于一旦是不是!这天底下什么女人没有,比苏云卿漂亮的,优秀的多的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你就不能给我安安分分守好公司吗!”
段叙清被打摔到地,唇角抿血,脸上却挂着冷笑,盯着段鸣道:“当初云卿的爸爸去世后,如果不是我拒绝退婚,坚持跟她在一起,你们以为现在能得到程书聘退婚的好处吗?你们现在是趴在她身上吸血!”
“逆子!”
“砰!”
青花茶盏堪堪擦过段叙清的侧脸,砸向他身后的墙面,碎裂爆响,震在苏云卿的心头。
“退婚的好处?”
苏云卿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段鸣:“所以在苏家有难的时候……段叔叔并不是……真的要退婚,而是,收了程书聘的好处?”
她的语气尽量平静地叙述,一双清眸凝在段鸣夫妇身上。
段母此时护在段叙清身前,朝苏云卿道:“云卿,念在阿姨这些年对你的感情,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成吗?”
苏云卿再看向段鸣,想笑,心里却凄凄惶惶,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原来也是可以骗的?”
段叙清从地上站起身,朝苏云卿走过去,牵过她的手往门外走,这时段鸣喝道:“段叙清,你给我站住!”
“当初要订婚的是你们,退婚的也是你们,婚姻在你们眼里就是买卖,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你们爱公司比爱我多了!”
段鸣怒道:“我看这个婚是退对了,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苏云卿步子顿在原地,挣了挣段叙清的手,男人神色一怔,回头看她:“云卿?”
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今天是来好好谈话的,不是引发矛盾的,我只是想弄清事情,吵架并没有用。”
段叙清下颚紧绷,“是我爸先动的手。”
他的眼神里有些楚楚可怜。
苏云卿心情却如过山车般悬空难落,转身朝段鸣道:“叔叔,苏家有债务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你们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刚好是那天?”
刚好是程书聘来求娶那一天?
段鸣脸色微凝,认真看向苏云卿,说:“那天你去程氏办公大楼遇到我,是我第一天看见他。”
她抿唇扯笑,“我想问的是,你们那天是不是收了好处,所以来退婚的?”
段鸣夫妇神色倏忽为难,“云卿,一直以来我们都把你当成未来儿媳对待,真心的付出……”
“我知道了。”
苏云卿缓缓一笑,说:“看来我至少还有一点价值,可以报答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云卿……”
段叙清要去牵她的手,她却轻轻背在身后,朝他笑道:“谢谢你,段叙清,真心的,我们还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今天来也是不想你被说那些闲话,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坐下来谈。”
说着,她朝段鸣夫妇微微鞠躬,礼数周到:“承蒙关爱,我在申城的长辈不多,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办会办的。”
段母无奈轻叹一声,“云卿,阿姨还是当你是我的女儿。”
苏云卿莞尔笑,目光却是淡的,生她的,认她的,她都没能得到完全的爱。
“云卿,叔叔也没什么事求你办,只是,你今天来段家听到的……”
段鸣的话意有所指,苏云卿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从您这儿听来的。”
段鸣顿时松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苏云卿已经知道真相了。
段叙清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她平静而认真地看他:“叙清,就算我跟程书聘离婚了,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但是谢谢你今天为我说的话,祝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年轻男人那张俊逸的脸庞蓦然怔住,良久无法回神。
苏云卿走出大门时,抬眼就看到一抹挺拔利落的长身站在路旁,这儿是别墅区,有严格的门禁,但程书聘想去哪儿不能进去呢。
她却有一瞬间的犹豫,定在了门口,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段叙清的声音:“云卿,我送你。”
话落下,他也看到了程书聘的身影,目光却没有惊愕,而是意料之中:“程老板是在云卿身上装了监控吗,怎么她去哪儿你都知道,生怕她跑了啊。”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程书聘却不生气,只是缓和一笑:“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云卿出门太急了,我是来给她送伞的。”
苏云卿这才看到他双手下撑着柄黑伞,人伫立在黄昏下,高大而神秘。
他这样说的时候,她反而要说一句:“谢谢。”
走下楼梯时,程书聘自然过去牵她的手,段叙清眼里覆满心疼,“云卿……”
她接过程书聘的伞,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道软意,而后朝段叙清道:“不用送了,我先生来接我。”
段叙清一直觉得苏云卿的内心是干净而澄澈的,这是她的生活环境养出来的品格,两人从前相处融洽,因为他们觉得彼此性格相似,爱憎且黑白分明,可今天她的这一句“不用送”,好像在对他说:人生的路途会遇到很多花,但我不是你的那一支。
他内心涌起空落的悲伤,好像因为没能保护好她,又好像是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痛楚,最后不得不承认,苏云卿哪怕是知道了这些,依然会走向程书聘。
就像他们送来的那份贺卡上的照片,一瞬间将他隔绝在了两人之外,那是他无法参与的世界,而苏云卿在里面。
他看见程书聘自暗夜里朝他微微笑来的眼神,说:“段先生,有空到我们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