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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冬季的哨声打了头阵,已经让人不愿离开被窝。
然而寓园的平静却被一个小男孩的哭声打破。
程宴时尿床了。
显然是犯了每一个不想天冷半夜下床的小孩的错。
程书聘开解他:“再哭,眼泪掉得比尿的都多了。”
程宴时暴风哭泣。
苏云卿赶紧安抚:“宴时乖,婶婶给你买好吃的。”
程宴时一腿盘在沙发上,一腿垂下,闻言吸溜鼻涕:“棒棒糖!”
苏云卿忙道“好”,他又提了意见,小孩在换牙,大人自然不愿意他吃甜食,有时候越是压抑越是渴望,寓园里没有什么零食,程书聘和苏云卿在这点上有点像兄妹,就是不吃零食,大约都是出自一个家庭管束的结果。
好在今天周末,佣人去买了好些糖果回来后,苏云卿陪他玩了会拼图,止住了。
程书聘见她在那儿哄来哄去,脸色微淡:“犯了错先委屈一场,倒成了受害者。”
苏云卿“嗯”了声,“你们程家人是不是都这么会拿捏人心的手段?”
程书聘今天没戴眼镜,昨晚在大雨里被摔碎了,此刻穿着黑灰色的居家服,倒像个慵懒的贵公子。
“想学吗?”
他问。
苏云卿心里其实还想着程书聘昨晚的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出于夫妻契约的关系,他要求自己不仅要履行条约,还要心灵上与他有契合。
“驯服吗?”
她脱口道。
程书聘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眼底是欣赏的目光,“真聪明。”
苏云卿刚经历过退婚的事,又在一天内跟另一个男人领了证,一想到她在感情上也算是有经验,自然没那么无法把持,她抬眸看他:“我今天没空。”
她脸上有些俏皮,他看着心情愉悦,问:“干嘛?”
苏云卿指了指寓园的窗户,“得换窗帘了。”
寓园的房间数量众多,苏云卿安排工人和佣人一起拆挂时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处角落她未踏寻过,这里就像一座宝藏,又或者说是神秘,就像他的主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安装时有滚轮的尺寸与布艺不合,苏云卿想踩上梯子看看,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素纱旗袍,虽然宽松,但还是不方便,梅姨让她换一身佣人的工作服来,这样弄脏了也不可惜。
苏云卿点头,没一会梅姨就给她拿了套新的,一套白色的西式女仆连衣裙,配的黑色的挂肩围裙,看着干净舒适,袖口做成了泡泡袖的收紧设计,这样干活的时候也能轻松撸起,好看又中用。
等苏云卿换上后,几个女佣人眼睛顿时一亮,她一边盘起头发用白色的荷叶边发箍固定,一边说:“走吧,继续干活。”
梅姨叹道:“就算把你跟佣人们放在一起,先生也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你。”
苏云卿笑,“看个子吗?”
她的身量在女性中确实偏高,但因为经常跟程书聘在一起,总是仰头看他,以至于都忽略了自己将近一米七的身高。
每个房间的窗帘换下来已接近黄昏,剩余的等明天再弄,苏云卿经过一处落地玻璃窗走廊时,驻足欣赏窗外的花园,一并抬手揉了揉脖子。
“怎么穿成这样?”
忽然,身后落下道低沉的嗓音。
苏云卿没回头,“我现在是佣人,不是夫人。”
程书聘说:“我跟我的夫人因为契约精神的缘故要保持距离,但是跟佣人并没有这项规定。”
苏云卿听着皱眉:“佣人也是拿你一份薪水给你做工,依然享有人身安全的权利。”
他笑了,说:“但我是位体恤佣人的好老板。”
苏云卿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荷花池,有工人在那儿铺荷叶,播种,然后等春天。
“你都是怎么体恤佣人的?”
“两只手扶在玻璃上。”
程书聘的声音落在她头顶,镜面靠近一些,能看见他身上的贝母纽扣,他的着装总是沉稳内敛,是不需要张扬矜贵的老钱风。
苏云卿依言照做,又听他说:“上身贴上。”
她凝了凝眉,自己好像是他的小猫小狗。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低沉的嗓音又说:“腰沉下去。”
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只撅着屁股的小猫,不肯做,他就说:“常年久坐又不肯运动,小心腰不好。”
苏云卿确实常年久坐,因为织锦刺绣几乎都是坐着完成的,“多谢关心,我还年轻,倒是先生您,不知道昨晚医生看过后,某方面的障碍有没有恢复。”
程书聘眉眼温沉地说:“今早起来就比以前的状态差了点。”
苏云卿愣了下,正要回头,脖子忽然让他的大掌从后按住,她心跳猛然骤缩,耳边是他落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