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施暴者此刻却在指责程书聘的错:“上次你是怎么揍我的?怎么今天就一拳倒了, 云卿, 他是在骗你!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你要怎么证明?”
苏云卿冷眼看他:“把他往死里揍,看他会不会反抗吗?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耽误你打人?我应该去报警, 帮你伸张正义。”
她说着, 倚在怀里的程书聘重心不稳,往下欲跌, 她紧张地双手环上他的腰身, “我扶你上车。”
“云卿, 你不相信我。”
段叙清上前,眼里淬着血泪:“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苏云卿打开车门,把程书聘扶进去时, 手逋收回,却让他握住指尖,似乎是疼, 力道紧了。
她转身朝段叙清道:“我有眼睛会看。”
这时,张朝歌撑着伞小跑过来, 视线在程书聘和段叙清脸上逡巡了圈, 冷静道:“云卿, 我来开车,你照顾书聘。”
段叙清双手紧紧握拳, 眼睁睁地看着车身驶入雨帘中, 清俊的脸庞被碎发遮掩, 一双修长眼睫盛着雨滴, 隔着水雾看见程书聘朝他落来的那道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眼神。
“轰隆~”
天边滚雷,暴雨如注。
忽然,头顶的雨帘被一道天幕隔绝,有道清冷身影双手举着伞撑在他的头顶上。
段叙清转眸,眼帘轻眨,将雨珠抖落,模糊看见一个穿着清澜旗袍的长发女孩,他忍不住想唤“云卿”。
周汀岚抿了抿唇,“抱歉,我是不是把她叫来太早了?”
陌生的声音撕开模糊的臆想,他本是想与程书聘争执,只要他先动手,以程书聘心狠手辣的性格,绝对会还手,他就是想让苏云卿看看她信任的男人皮子下是如何黑心,可他没想到,程书聘会装。
会装一个弱者,博取苏云卿的可怜。
而云卿心里对他的那点愧疚,恐怕要在这场雨夜里悉数被冲走了。
车厢里的空调汨汨淌出凉意,苏云卿将出风口调低,朝张朝歌道:“小姨,我们去附近的医院。”
“回寓园。”
忽然程书聘的声音落下,苏云卿蓦地转身,担忧道:“你的身体……”
程书聘大掌轻拢了下她的手,温柔地低声道:“回家。”
张朝歌视线抬起,看向后视镜里的程书聘:“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怎么就动手了。”
苏云卿心头一沉,刚要开口,就让程书聘的大掌捏住了指尖的软肉,由他解释:“生意上的。”
他说得不假,程书聘之前讲过他选了段家的投标计划。
她对段家的生意还是从段叙清的口中知晓一二,有自己的想法和竞争力,但苦于资本牵制,如今程书聘愿意投钱,可段叙清却把他打了一顿。
苏云卿低着头,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然而却听他“嘶”了声,她连忙检查他的手,赫然看见掌心处雨水混合着血丝,应当是被段叙清打倒后双手擦到地上所致,她拿过他的另一道手,果然,双手掌心都是擦伤的豁口。
苏云卿以前受过这样的伤,高中的时候学校跑操,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没有破,本以为腿也没伤,只是破了点皮,哪知洗澡时不注意入了细菌,那一周她根本走不了路。
然而此刻程书聘的伤口已经进了脏水,她心里着急,“去医院去医院。”
程书聘看着她:“有家庭医生,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他来看。”
这样的语气,好像病人反过来安慰她,苏云卿嘴角忍不住压下。
轿车驶入寓园,苏云卿一边撑着伞一边要扶程书聘下车,他说:“牵着就行,别让奶奶担心。”
她嗓音似含了泡水,低低地“嗯”了声,还是双手环着他的胳膊,好让他借力,然而就听张朝歌对程书聘道:“车借我,明天开回你公司。”
苏云卿见她要开车走,忙道:“小姨,你进来喝杯茶吧,晚上在这住也行啊。”
张朝歌扯了扯嘴角,“下次吧。”
苏云卿有些疑惑,这时许伯出来迎人,担心地小声道:“怎么叫家庭医生了?”
苏云卿吩咐道:“别让奶奶瞧见。”
许伯点头:“自然。”
说着就见夫人除了头发淋湿了些,衣服都好好的,再转眼看先生,脸色苍白,身子都偏向了夫人。
进了书房,苏云卿把程书聘身上的西服都脱下,家庭医生是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士,苏云卿忙前忙后,正要跟医生说什么,就听程书聘温声道:“云卿,你淋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她张了张唇,见他单手解开了衣襟的贝母扣,显然是让医生检查身上的伤,把她支走。
走出房门,就见许伯皱着眉头,“怎么在书房看病。”
苏云卿垂着眼眸,低声道:“他怕把病气传给人,别让奶奶和宴时靠近。”
撒了一个谎话后,她也会不动声色地圆了。
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将伞都偏向了程书聘几乎淋透,秋末冬初,她泡进浴缸里颤了好久才算暖和。
心里想着事,洗完澡裹了长袖白睡裙就去了书房,这时家庭医生已经出来了,正跟许伯说着话,“情况怎么样?”
她问出口,却见家庭医生脸色沉凝,“夫人,具体的问题我跟先生说了,恢复和保健的细节还需要你们俩配合。”
苏云卿忙点头,“肯定,您跟我说该怎么做。”
刚问出口,走廊里忽然传来道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卿心头猛然一紧,转身,就看见陈慕瑾双手拄着拐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