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李晚镜抓着枕头一通乱砸:“滚!假惺惺的女人!”
枕头是软的,但他力气极大,那枕头“扑扑”地砸在我瘦弱的身板上,仿佛劲风扫秋叶,我躲了几下都没躲过去。
“你想干嘛!”
“滚出去!滚!”
我被他打得怒火中烧,伸手挡了几下,他却越发过分,竟挥起枕头直直朝着我的脸砸过来。
“啊!”我的惨叫。
我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夺过枕头扔出去,冲他大吼:“你打够没?!”
后面其实还跟着三句骂人的话,分别是“狼心狗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但迎面撞入他的眼睛,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通红的眼里全是委屈的泪水,让我顿时手足无措,只能松开了他的胳膊。
可是下一刻,他好像突然性情大变一般,猛地抱住我的腰大哭起来。
他哭得毫无来由,却异常悲恸,像个没有了糖果的孩子,要用哭声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我拨开他额前的长发,他的脸、耳尖和脖子都成了红色,不知是哭泣过度还是发烧所致,一瞬间我觉得它们简直像夏天熟透的蜜桃——如果忽视他悲伤的哭泣,那大概就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你怎么了呀?”我摸摸他的脸。
他不说话,仍然紧紧地抱住我,好像一只呆在母亲口袋里的小袋鼠,不过哭声稍微小了一点儿。
十秒钟前打我让我滚蛋,十秒钟后抱着我大哭,李晚镜真像笠泽的天气,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等他不哭了,我再度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在我的衣服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把脑袋埋进我的怀中,小声道:“我没事。”
既然没事,我便打算把他推开,保持社交距离,这样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总让我想起过去的事。
谁知,我手腕刚一用力,他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应激反应,肩膀一颤,胳膊收紧,力气大得让人怀疑他想把我勒死。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反而被他缠得更紧,只好采取怀柔政策:“晚镜,你放开我好不好?你再这么抱着我,我……我要吐了……”我作势要呕吐。
他见我不舒服,急忙松了胳膊,却并没有放开我,属于有点良心,但不多。
“既然没事,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吓我一跳。”我不着声色地想掰开他的胳膊,无果。
他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我做了个噩梦……把你当成噩梦里的人了,对不起……很疼吗?”
“也没有很疼。”
“我错了。”他仰起头,怯生生地看着我:“你可以不要生我气吗?”
“你是个病人,我不会责怪病人。”在持续努力下,我终于掰开了他的手,将他按到床上:“但你需要休息,好好躺着,别再闹了。”
他趴在床上,任我给他盖上一层薄毯,然后侧过身默默地看我,我走到床边,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他。
他却不接:“好痛。”
我吃了一惊:“我打枕头,你也会痛吗?”
“……”
……好吧,我承认我开了个有些愚蠢的玩笑,但是,给我接话啊!不要沉默啊可恶!
(二百六十三)
他缩进毯子里,紧皱着眉头,继续冲我哀嚎:“好痛,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