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叁十一)
我挣扎了一下,他放开我,向后退了半步。我问他,看来你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还非要和我生孩子?不怕面临同样的命运吗?
他说,这是母亲交代的。而且,我查过阴阳谱,我们的后代不会有疾病。
怎么可能?两个有病的人结合,反而生下健康的孩子?完全不懂遗传学的文盲听了这种话都直呼过份。
他见我不信,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天星门治好了我,我现在很健康,阴阳谱也绝对不会骗人。
我道:“母亲交代你做,你就一定要做吗?”
他点点头:“对。”
“为什么?”
“母亲是母亲,她给予了我血肉,我应当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让你跟从未谋面的亲妹妹生孩子,你也没意见?”
“嗯。”
“太愚蠢了!”我忍不住骂道:“她生下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你又不是自愿来到世上,也不是自己选择了成为她的孩子,为什么要听从她的命令?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是非判断能力吗?”
他笑道:“母亲在信中常说你是个逆子,如今听了溦儿一席话,果然不假。”
“……”
“你放心。”他挽起我的手,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在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意志。”
我抽回自己的手,正想给他一个耳光,却见到叁秋正站在篱笆后面。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我瞬间有一种无来由的心虚。
叁秋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道:“四月,你喜欢什么刺绣?”
“什么?”
“刺绣。”他怕我听不到,扬高了声音:“我想在裙子上绣些东西,你喜欢什么?”
“树叶。”
“裙子是绿的,树叶也是绿的,不太好。”
此时,刚好两只飞燕从溪上划过,飞进了远处的小树林中。我道:“那就燕子吧。”
他应了一声,又嘱咐我不要在外边站太久,便回屋继续从事他的服装设计事业了。
我转头看向陆白月,他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我刚想说什么,他道:“他很在意你我的关系。”
我道:“你什么时候走?”
“溦儿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跟你走,你要自己走。”
“那我就待在这里,陪着你。”
“你们天星门不是不允许下山吗?”
他道:“是这么规定的,但我是奉命下山。师父也看过母亲给我写的信,他也很喜欢你,若是我们成婚,他必然会很高兴。”
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我的表情才能让我看起来不那么痛苦。我听了这段话,难受得面目扭曲,我觉得我的嘴角都要咧到眼角去,这个世界的人真奇怪,只要某些人觉得好,我们就得按照他们说的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摇头拒绝他:“我不要,我不高兴。你快点回去好吗?我家里可住不下第叁个男人。”
“溦儿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我这里没地方给你住。”
他道:“那我就住在小舟上。”
“……”
我看了看那个比单人床还小的小舟,无语之余是深深的无力,我道:“总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强迫我,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愿,问问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
我没有再说话,径直往小山坡上走,陆白月站在溪水边看我,他的眼珠颜色很淡,像褪了色的墨水。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他的长发,也照耀着我,山坡上的草绿得发嫩,暖洋洋的风从裙摆下面吹过来,飞燕的翅膀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当风吹过裙摆,从我的指间穿过时,我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孤独,但这种念头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我收了上午晒出来的被子,上面散发着一股棉质品微焦的气味,并不难闻,回去时陆白月依然在路边看我。
(一百叁十二)
不理会陆白月的日子过了两天。我家有叁个卧室,我住最大的,叁月叁秋住一间,另一个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杂货间。
但我们太穷了,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放。他们二人睡在一个屋里,主要是过去的阴影使然,他们无法一个人呆在一个独立的空间,总觉得有只眼睛从不知何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