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当初跳级,我们说不定会在我导师的家里提前见面呢。”

“我不跳级是因为我不想吗……”

“哈哈哈哈哈。”

叶今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洛城之间的关系，在游戏中他们很亲近，但现实里的确是第一次见面，理论上有所有初见者都会有的尴尬和隔阂……但巧的是,他们的导师很熟悉,能聊的话题便不仅仅是游戏,还多了现实中的联系。

叶今银不喜欢喝苦的,所以抱着自己面前的热牛奶看洛城喝黑咖啡。

洛城：“我其实从师兄口中听说过你……在进游戏之前。”

叶今银虚着眼：“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洛城：“那我就不说了。”

叶今银：“喂喂——”

洛城：“其实都是夸的，比如漂亮,有天赋,傲气十足。”

叶今银：“你确定‘傲气’是在夸我吗==”

她和洛城其实只差了两岁,但叶今银没什么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同门师兄比她大七岁,同门师妹比她大四岁,洛城的话让她回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时的时光……她应该没有太高傲吧？但叶今银隐约记得，当时父母给她的语言天分似乎都用来讽刺别人了，性格也并不如现在来得随和。

洛城：“你确定你在游戏里很‘随和’？”

叶今银理直气壮：“不喜欢的人我都直接杀了啊，甚至没有骂他们。”

来收杯子的服务员动作一顿。

叶今银朝对方露出温柔的浅笑。

叶今银：“至少大家都觉得阔疏门大师姐一身正气，焚月教大师兄一看就是焚月教……嗯，你懂的。”

洛城看她一眼：“我现实里也是良民，只是觉得游戏而已,自己开心就行。”

和叶今银不一样,洛城的学生生涯过得按部就班,能成为元教授的学生,他在同龄人中也很出彩,因此在十七/八岁时,也是个不太好惹的刺头,如果他们都提前六年进入侠客行，可能不会成为队友，而是会……

叶今银比了个暂停：“要是提前六年，我应该不会玩侠客行，而是在玩《星战Ⅴ》。”

一款并不是很热但被推上了小众爱好者圣殿的FPS全息战略指挥游戏，需要细致的操作与大量的计算，后来推出的《星战Ⅵ》降低了操作难度，但反而吸引不来真正的骨灰级爱好者，甚至一度出现过《星战Ⅴ》在线人数反超《星战Ⅵ》的情况。

洛城：“==”

洛城：“那我可能是在《幻想地》里当刺客了。”

他加入了《幻想地》的自造语言项目组，但当时《幻想地》还未上线，只有《侠客行》开启了公测，所以洛城才会进侠客行，当然，他也玩过其他网游，还小有一些名气，可如果不是因为《幻想地》，他未必会关注侠客行的公测时间。

有任何一点差错，比如叶今银去了《泡泡钓鱼大师》，或者洛城没有接下雪桥的雇佣……他们可能都不会坐在这里。

可能会在几年后，秦教授过生日的时候，洛城作为客人与叶今银短暂地碰上一面，也可能是在京都的会议上，叶今银与元教授偶遇，对他身旁的学生礼貌而客气地笑笑。

但游戏让他们跨越空间相逢，洛城单手撑着下巴，突然对叶今银说了两句话。

叶今银：“什么？”

洛城：“《幻想地》中精灵族的语言。”

他说：“精灵所生活的地方与外界的时间不同，圣地里有一轮月亮，亘久常亮不落，精灵们为这轮月亮编写了许多诗歌……后来圣地被攻破，精灵几乎被灭族，活下来的都四散而逃，多年后才有精灵返回圣地，月亮依旧在那里。”

于是精灵战士放下武器，原地坐下，像一千年一样抬起头欣赏那轮圆月，或许他曾远离祖地，背弃故乡，但月光依旧向这片废弃的土地洒下温和明亮的光芒，他没有离开过，只是现在回来了。

他不会作诗歌，凝视月亮许久，只说道：“你看，月亮一直在那里。”

仿佛他的战友依旧在身旁。

洛城想，也许六年前，他多放些心思在学习上，跳级提前成为了元教授的学生，元教授当时和秦教授还是邻居，他跟着师兄去教授家里，会看到秦教授教导学生。叶今银或许没有如今那种对陌生人都客气友好的态度，大概在秦教授和她的师兄说话时，她站在一旁，脸上会露出一点无聊的神态。

听到隔壁的动静时叶今银会转过头，眼角上挑，目光则偏下，有点讨嫌，又颇有些不太明显的骄傲神气，师兄干笑两声打招呼，洛城跟在他身后，会面无表情地看叶今银一眼，然后别过脸。

但当叶今银回头去听导师讲话，师兄敲门时，洛城猜测，他猜测，他大概会悄悄回头。

再看一眼。

六年前他不在那里，但月亮一直在那里。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叶今银拖着椅子坐到他身侧，虽然动作不同，但微抬起眼时的神态与钓鱼分心时一模一样，洛城默默抬手，将两人的杯子都往前推了推，以防被碰倒，就感觉到脸颊被某人抬手碰了碰。

洛城：“？”

叶今银：“教我精灵语呗？”

洛城：“……幻想地没有系统性的钓鱼玩法，鱼类也是野怪的一种。”

叶今银：“啊，那我们就只能相顾两无言，偶尔聊两句导师，仿佛是学生家长在家长会上说起自己当同桌的孩子……然后结账，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咖啡馆，糟糕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洛城：“你昨天是不是从仓库里拿了南歌子做的糕点把自己吃死了？复活得很快但我看见了。”

叶今银用手指比“×”表示拒绝：“我们还是聊导师吧！”

洛城抓住叶今银的手：“今晚南山有枫叶节表演，现在还来得及买票……要去看吗？你要不要先回酒店，我可以顺路送你。”

两人的手交握着，说着说着就放到了桌下，仿佛自然而然般一直握着，叶今银把酒店名说了下，有些疑惑：“我们是同一家酒店，的确顺路，但你为什么知道现在能买票……”

洛城：“我提前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