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生年轻的时候在烟厂工作,后来被机器砸到了腰,落下了病根,不能干重活,下岗之后就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在村子里当当杂工,被吴树凤嫌弃数落了多年,性子早被磨平了,唯唯诺诺没有主意。
“你快跟你妈认个错,再把这东西退了。”见林禾苗不出声,林早生催促,“你快啊,别跟你妈犟嘴。”
林禾苗把头低下,挺得笔直的后背一点一点蜷缩出佝偻的弧度。
吴树凤拿了擀面杖过来:“这破烂货你上哪儿买的?就算只退一半的钱,你也得给我拿去退了!”
她蹲下,把她的望远镜装好,在自言自语:“我以前问过村里的老人,我问他们,我是不是你们两捡来的。”
老人们都说不是,她是吴树凤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吴树凤生她的时候难产了,落了病根,不能再生育。
她把箱子抱起来,望远镜很重,她背脊弯得更厉害了,眼睛红着,但没有哭:“我走了,以后不回来了。”
她抱着她的望远镜,吃力地往屋外走,小腿被林进宝踹伤了,一瘸一拐的。
“禾苗”
林早生还没迈开脚,就被吴树凤拽住了:“让她滚,过几天就回来了,她还能死在外面不成!”
林早生再没有脾气,也窝火了:“你够了没有,有你这么对亲生闺女的吗?”
吴树凤眼一红,委屈愤怒地冲丈夫咆哮:“现在知道怪我了,当初你妈嫌我不能生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我生了个傻子被人嘲笑指点的时候,你这个窝囊废又死哪去了?”
夫妻俩嗓门一个赛一个,吵吵闹闹,俊俊在哭,在喊姑姑、姑姑。
林禾苗没有回头,拖着两个箱子,形单影只,越走越远。
天已经完全黑了,今晚没有星辰,天空像一张黑色的幕布,密密麻麻笼着万家灯火。
晚归的村民路过秋花老太太家门口,见门口凳子上的小胖团子,和蔼地问了一句:“关关,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呀?”
小团子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地打瞌睡:“我哥哥还没回来,我在等他。”
巷子里,家犬在吠个不停。
“嗷!”
“嗷嗷!”
“嗷嗷嗷!”
村口有光打进来,狗子们呜呜咽咽了几声,就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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