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一夜,白池再醒来时已经平静多了,看了一眼日期,她离开那片深海已经过了三个月。
身体没有什么后遗症,各个器官也都很健康,只是躺在床上的时间长了,身体有些不太受她支配,并不严重,过两天就能恢复,要不是秦斌拦着,她甚至现在就能办理出院回家了。
“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家照看季鸣鸣吧,这个时间他应该放学了。”白池对丁鸣春说。
看着白池清醒,丁鸣春不太放心地说:“今天我跟托管老师说晚一会回去。”
“嗯。”
白池也没再说什么,静静坐着浏览最近的新闻。
“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爸爸?”丁鸣春问。
“也行,什么时候。”白池还没去看过父亲,抬头问丁鸣春:“他在哪?”
也行,白池说的是也行,丁鸣春觉得她现在跟白池提出什么建议白池都会给出这个答复。好像对于白池来说,一切都是一样的,再也没有什么孰轻孰重的区分,可是丁鸣春不知道白池是否需要安慰,于是她只能如实回答白池的问题。
“本来我出狱之后被我带到了贵西,在你这次回到贵西之前迁了出来,和你母亲葬在了一起。”
丁鸣春刻意避开了唐景珏的名字,但是她看到白池的情绪还是有了变化。
“好。”白池说。
既然和欧文的墓挨在一起,那是谁安排的自然不言而喻。唐景珏,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啊。白池的手心浸满了汗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
电视机和各大网络平台几乎都在曝光着同一则消息,因为最近最大的新闻只有一条,那就是枫林市局公安局局长冯国清落马,公安体系中有史以来职位最高的黑警,和基地的熊冯特暗通款曲了十六年,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蜂鸟”,到如今才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
白池当然也看见了,但她现在没兴趣看冯国清的下场,她不关心,实际上,她也不关心别的。
看白池一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发泄,丁鸣春就更加不安了。
“小池,我还以为……你一直怀疑的人是杨远征。”丁鸣春斟酌着开口。
“没有。”白池说。
丁鸣春把时光换算到之前,她以为白池会带着怨念说,杨远征只是蠢而已,可是白池现在不怨了,也不恨了,仅仅回复一个轻飘飘的“没有”。
“小池,当年我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你,你怨我吗?”丁鸣春接着问。
真相,白堇年出生入死,后来折在战友手里的真相,有什么可怨的,事实而已,即便是丁鸣春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一点一点查明白。
“我很感激你。”白池把手机放下,“谢谢你为我爸爸做的一切。”
是道谢,但是丁鸣春也听不出谢意。
白池并不想承太多人情,这是她不太擅长的领域,她没有力气再去处理这些多余的关系,也没有第二个唐景珏可以陪在她身边了,她现在并不想听丁鸣春煽情,她只想一个人呆着。
“不,不是,你知道最开始我跟着你父亲去风海并不是为了掩盖你的身份,当时梁争辉的孩子还没死,他需要换个地方治病,而且那时候我发现丁鸣秋居然成了高达坤的情妇,我的目的……”
丁鸣春又说了一遍当时的缘由,她说她不是为了帮白堇年,她需要的是风海的医疗条件以及需要把丁鸣秋救出来。
面对白池,她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但至少能让白池开口说几句话,不要一直这幅样子,整个人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总归是帮了我父亲。”白池想结束这个话题,她对丁鸣春的事情不感兴趣。
白池的世界好像连白堇年也陌生起来,那段生活在风海的经历逐渐变得模糊,白池有点想不起来了。之前的经历不断远去,只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淡影,只有近处的唐景珏清晰如昨。
好像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执念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被另一件取代,新的痕迹替代掉旧的,刻下更难祛除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