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盈在仵作的验尸房已经待了半个时辰了。
虽说这段日子仍旧寒凉,但这尸体从临近的村子里送过来也花了些时日,味道仍旧不好闻。
“说是村中与人械斗死伤的,这身上的确是有打斗的伤痕,但我看致命的撞击伤痕都是巨大的石块导致的。”
沉潇远看纪盈趴着吐了一会儿时说着,她擦了擦嘴问:“那怎么办?”
“借你点儿人手,派到那个村子里去,我随后就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沉潇远若有所思,“这已经是这村子这半年里第叁次死伤数人了。”
“行。”纪盈还想着驿馆的事,那些个商人这几日在城中往来得多,运货的人也多,城里也乱,公衙是派不出什么人手的。
“诶,陈怀昨日没回府啊?”沉潇远伸过头来问。
“去军营了,怎么了?”
沉潇远点头:“我的确看到他出城了,外头最近可不安生。”
纪盈把擦手的湿布放下。
自从陈怀手底下的人帮着那出月解了几次围,这城里的风言风语就没断绝过。大概是为了证明二人之间的清白,出月就将她与陈怀的渊源道出。
这一说就更不得了了,世家小姐落难,从前奴隶成将军,正是屡看不鲜的天作之合的报恩戏码。
沉潇远叹道:“现在都说,收了她入府,一妻一妾,也是段佳……”
“你找死啊。”纪盈淡淡说着,沉潇远闭了嘴。
“老大!”
门口忽然有人叫喊,纪盈喊回去:“说了不许叫老大。”
齐大跑到近前来,看了沉潇远一眼,为难地说:“出事了。”
到教坊时,纪盈看着面前倒下的桌子和散乱的酒菜已经傻了眼,急匆匆上了楼才听到哭声。
倒不是处在人群中间的出月在哭,她擦净了脂粉,褪尽了簪发,坐在窗口肃然模样,一言不发,身旁是啜泣着劝她要想开些的教坊中人。
陈怀也站在窗口边一言不发,与匆忙赶来的她对视一眼。
“是你们闹的事?”纪盈转眼看着不远处叁个她手底下的人。
那叁人神色不尽相同,但都有些不知所措,为难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又急忙道:“可我们没有……”
“小女不知怎么得罪了叁位,好好吃着酒,就受了你们的辱骂。”出月沉静说着,垂眼淡漠。
叁人来此吃酒,后来与旁边桌上的几个宾客起了口角,还动了手,本正在与那几个宾客交谈着的出月却被羞辱了一番,闹起了死活。
“你们做什么动手?”纪盈问。
其中一人论起此事气也粗了些:“他们……他们说,说您的糟心话。”
纪盈看他们瞥了陈怀一眼,又看向自己,大抵猜到是什么糟心话了。
此时出月又起身行了个大礼:“那叁位宾客喝多了酒说笑,若夫人不满,我替他们赔罪。只望还有道理可讲,别平白在这儿侮辱人。小女无碍了,陈将军还是与夫人快些回去吧,免得再为我闹得两位都不安生。”
“你别……”陈怀皱眉。
出月淡笑:“我在京中教坊时,也听闻过夫人不拘小节,此日事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