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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前孽(1 / 2)

沂川府临靠边境,城都鸢城,已是沂川府最为繁华的地方。

与京城比来,这地方实在萧条,老木搭的房子在街边一幢幢,酒肆食楼虽也开着,端出来的碗食粗粝许多。

纪盈抱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猫在这街上兜来兜去,高束着头发一身青色胡装,提着两包糕点拍拍猫头就打道回府了。

看着“安国将军府”这几个字,她轻叹一声。

遥想两个月前,她还在京中酒楼逗猫惹狗,如今却在这个连仆人都不足十个的安国将军府看猫睡觉。

“五里,你说爹娘如今可好?”她扯下一根野草戳着那猫的鼻子。

荆国公府的三姑娘是整个京城都惹不起的人。

自开国起荆国公府累代功勋,代代名将,她的二哥十九岁便封了镇国将军,却可惜后来战死。

大姐出嫁为王妃去了王爷的封地,就剩她一个守在家中。

十三岁带着一帮贵女溜进教坊司耍玩,被哥哥拎着到八户世家登门谢罪;十五岁在赌场玩了十天十夜,若不是她爹让禁军把她抓出来,她只怕要因为出老千被红了眼的赌徒揍残废了。

家中常年只有她,父母便只望着她这小孩能承欢膝下,只管骄纵。

可惜她也不让人省心,哥哥才战死,十六岁的她去了京外做捕快,偶尔才回家看望父母。

却不料两月前一踏进家门,就接到了皇帝的赐婚。

那来宣旨的内侍笑眼盈盈,说着:“恭喜恭喜,陈怀将军此役方才大捷,获封安国将军,过不了几年,封侯也是有的,与三姑娘可谓是般配至极啊。”

陈怀出身奴隶,五年前武举试,他一举夺魁,而后在边疆战事节节败退之时,赴边参战,一年,就被提拔为了主将,战事也取得大捷。

陈怀的名声胜在了五年征战军功累身,杀伐果决。却也败在了杀戮过重,出身逃奴之家更是令人不屑。

爹寒了脸,在朝中早知皇帝想给陈怀赐婚,也不料落到了自己家头上。

娘更是气得要去宫中讨个说法,宫中圣者毕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表兄弟。

纪盈一听消息,也跑了。

京中狐朋狗友多,伸手一招,有那么三四个就能随她抱着酒壶醉倒在酒楼。

“你哭什么?”好友见她喝得酩酊大醉,泪眼婆娑,双颊红着抱着大酒罐恨不得将头埋进去,笑说,“你这恶人,嫁了他还能吃得了亏?”

会。

“他不肯结亲的呀。”纪盈苦着脸说。

当年身为武状元的陈怀本该进禁军做皇帝护卫。

只因夺魁后,有一日他只穿着内衫和一件披风躺在京城最高的塔楼上,让一帮子早起来踏青的贵人瞧见了。

后来他那一身行头加上皇帝御赐的白玉带,被人发现高挂在了塔顶上。

人都说是他和一女子在那塔中做了些不雅之事,被人偷走了衣服捉弄了。

陈怀丢尽了脸,被皇帝斥责处罚,正好边疆战事吃紧,他当即就离开京城了去投军了。

这些年给他说亲的,都被他打了出来。人说他介怀当年的事,不肯与女子亲近。

好友听纪盈说起,笑说:“倒也是,苦了你了。你说也不知谁干的,做些男女之事便罢了,做什么要把人家衣服挂在塔顶,害得人家在全城面前丢了脸,啧啧,这女子真是缺德得紧。”

纪盈干涩一笑,应和着说:“缺德缺德,确实缺德。”

她就是那个缺德东西啊。

“你说,这女子当时想什么呢?陈怀如今要是见了她,不得……”好友窃笑,做了个手刀的姿势。

“可能因为,”纪盈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眼冷下来,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抬眸憨痴笑,“脑子有病。”

照着那内侍的意思,这事情是皇帝定夺的,不是陈怀所请。

也是,他不曾认清她的面容,也不知她的身份。

那年十六岁,她这些年身形变了,嗓音也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