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骊何曾见过他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她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啦,我永远都是你这边的啊,这还用多说。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当然,最后这句话云骊说的有点违心,可是这是表明态度呀!
而对于裴度来说,她永远都温柔而强大。
裴度在灯下看她,她的皮肤如牛奶般莹润,似剥了壳的荔枝一般,他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她精致的鼻子:“放心,你相公要升官了,刚刚升了知制诰,修起居注。饿不着你的,傻丫头。”
知制诰?这不是正三品么?
为何裴度升迁的这么快,果然新法时期,升官就是升的快。
云骊看他用手无意识的把玩自己的脚,就瞪了他一眼:“那你快过去隔壁睡吧,不要动手动脚的。”
裴度只是觉得她的脚小小的很可爱,就跟他人一样,哪里知晓她想哪里去了,满脑子艳本。
他遂舍不得放开她:“还有没说完的,本官升了,但是差遣是去湖广察访使,就去湖广了。”
他害怕云骊怀着孩子舍不得他。
哪里知晓云骊催促道:“那就快去吧,天天被你亲亲抱抱,弄的人家更布偶娃娃一样。”
裴度乐了:“小没良心的。”
乐完又站起来似乎语带缱绻流连:“你要好好的啊,我的骊珠儿。”
此时,云骊总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不就是出公差吗?以前也出过啊。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他如今的不舍。
第94章
裴度离开的时候,还是清早,此时云骊还没醒,他在云骊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吩咐守夜的丫鬟粉青和茜红道:“你们要好些照看大奶奶,不必喊她起身,也不要惊动她。”
“姑爷……”茜红她是得了云骊的吩咐,一定要喊她起来送行,但姑爷这么说,让她很为难啊。
裴度则笑道:“我临走时,床边放了一个匣子,你记得给大奶奶。”
茜红还在想什么匣子时,裴度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的云骊翻了个身,似乎睡的很熟,可她眼角豆大的泪珠却潸然流下,到底出卖了她。
春江水暖鸭先知,上京的冬天远远没有升州的柔和,就像云骊收到杨云初的帖子时,得知窦氏过世,杨云初又娶了窦氏的妹妹小窦氏,更觉得有些冷。
眼前的小窦氏正值青春,云骊突然就意兴阑珊,不是小窦氏不好,而是当年窦氏和她交情很好,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尽管这个小窦氏无关。
云骊还是笑着送来不少厚仪过去,小窦氏有些局促,她则道:“没事儿的,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我们大爷走的太急了,否则肯定会登门拜访的。”
小窦氏这才收下,脸上微微带了笑影。
送走了小窦氏,素文都有些感怀窦氏:“真是没想到杨夫人就这般去了。”
云骊一点也不奇怪:“她是个操碎了心的性子,得了病也是悄悄医治,这一趟回去还要守丧操持,很难不心力交瘁啊。”
其实窦氏一直都很不习惯江南,她老家巴中嗜辣,偏偏外放的地方嗜甜,其实很煎熬。
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仿佛许多人都在慢慢离开,以你想不到的速度在离开。
除了无限唏嘘,只能尽力过好自己的日子了。
还好云骊是个乐观的性子,不会让自己悲伤很久,因为本来世事无常,就像花园里的花朵,每年谢了也还会再开。
又何必庸人自扰之。
素文说开春了,已经有人赁了她们的房舍,总算是多了一笔细水长流的收入,不管多少,只赚不赔。
就像裴家此时来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大家又是欢声笑语了。
裴夫人给云骊介绍:“这是我娘家侄孙女,是一对双胞胎,姐姐与京中的鲁家定亲了,妹妹还未许配亲事。”
裴夫人娘家是前朝名门阮氏,但这数十年来,阮氏已经不如裴氏多矣。
此次上门,也是有借重裴家之意。
云骊则选给她们一人送了一对胭脂螺手串,就像她们当年在娘家时,长辈们见到她们送的手串一样。
意识到后,云骊又想,我才二十岁呢,只要一天不满二十一岁,我都是二十岁,我才青春年少呢。
小的时候,一点都不在乎年纪,反而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就不会成天提心吊胆,跟浮萍一样。若是长大了就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现在,她总希望日子能过的慢些,就像在升州的日子,她曾经那么盼望回京,现在却巴不得一觉醒来,还在升州。
“大爷不是说有个匣子要给我,是什么样的匣子呀?”云骊突然就很期待了。
裴度走的时候,据说给她留了一个匣子,可是她不想那么快就打开,因为一打开就什么期待也没有了,就像小时候很想要糖人和扮家家酒的物件儿,但是却不想一天就玩完了,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在打开之前问素文和雪柳:“你们说姑爷会送我什么呢?”
“首饰。”雪柳斩钉截铁。
毕竟当年姑爷打马亲自送及笄礼给小姐,可是传为美谈的,后来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年轻英俊的状元郎了。
素文笑道:“兴许是书呢,谁不知道小姐最喜看书,尤
其是新出来的书。”
云骊深吸一口气,才打开匣子,这匣子里装的竟然是满满的用纸折成的玉簪花,她想起那年裴度选官被御史攻击,她们俩在庄子上,自己胡闹时也要他陪着,那时,她还教他折花,尤其是折玉簪花。
她说花笺纸上多是梅兰竹菊或者牡丹芙蓉,难有玉簪,故而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