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时心急,犯了高血压,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倒地后依旧紧紧攥着程宗遖的衣角。
“老伴儿,老伴儿。”爷爷跑过来抱住奶奶。
又有一大帮人跑进来将奶奶送去了另一间急救室。
当下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程宗遖一个人,气定神闲地矗立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奶奶被护士抬到病床上推走,爷爷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而是走到程宗遖面前,扬起手就重重甩了他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他微偏了下头。
“你这个不孝子,我看你真是想把他们活活气死!你爸和你奶要出什么事儿,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爷爷颤抖着手,指着程宗遖,怒火中烧地吼道。
孟蓁蓁听到动静惊了一跳。她反射性回过头看了眼。
相较于爷爷的歇斯底里,程宗遖就显得过于淡漠了,仿佛挨那一巴掌的人不是他。
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一块地方,勾唇轻嗤了声,漆黑的瞳孔不见一丝温度,只剩下阴鸷。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今晚这一出,连着两个都送去抢救室了,肿瘤科上下都忙忙碌碌,程宗遖径直朝外走,看到科室门口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他停了下来,摸出钱夹,打开之后最醒目的就是虞粒的照片,这是她十八岁生日那晚他给她拍的,前段时间她突发奇想打印了出来塞进了他的钱夹,说想让他时时刻刻都看见她。
程宗遖翻了翻钱夹,里面全是美元,没有人民币,连一枚硬币都没有。
就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轻而易举点燃了他所有压制着的怒火,唇齿间磨出一句脏话,随后胡乱抓起钱夹里的美元往自动贩卖机上一砸,脚发泄般踹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在这走廊里回荡。
那根神经一直绷着,情绪就这么堆积着,这种时候哪里还有理智顾得上这是在破坏公物,只知道急需一个发泄口。
美元轻飘飘落了一地,他丝毫没有捡起来的打算,迈开腿大步离去。他不知道的是,其中飘落的还有一张照片。
正巧有个病人家属提着水壶出来打水,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地的美元,他还以为自己大晚上眼花了,结果走近一看还真是。
当下欣喜若狂,眼都直了,连忙蹲在地上捡。
一边捡一边左右张望,生怕有人过来了,动作麻利地捡完揣进兜里,无意间瞥见自动贩卖机旁的一张照片。
他狐疑地捡起来一看,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甜甜的笑着,身上还穿着校服,唇红齿白,年轻又灵动。
家属没多想,估计这照片是跟美元一起掉的?
他本来不想管,可忽然意识到要是那人发现钱掉了跑回来找,看到这张照片掉在这个位置肯定就知道钱也是掉在这里了,却只见照片不见钱,万一调监控发现是他捡了怎么办?毕竟掉的美元不是小数目。
所以思考了一会儿,家属直接将照片撕碎扔进了病房的马桶里冲掉。这样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了。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
距离高考还剩下不到二十天。
每过一天,班上学习的氛围就凝重一分,就连平常插科打诨的同学都变得严谨以待了起来,下课后,走廊里的嬉戏打闹声也少了,每个人都在为高考做最后的奋战。
可能是换季了,也可能是压力太大,虞粒这几天都不太舒服,有点感冒了,头昏昏沉沉,鼻子也堵。
很难集中注意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每一个人都全身心的投入,而她这种力不从心的状态让她很着急,人一生病反应就很钝,她觉得脑子里很空,甚至有时候一道很简单的题她需要看好几遍才看得进去。
在晚自习中途,不知道突然间怎么回事儿,那一瞬间特别想吐,她冲到垃圾桶就不停地呕吐,把晚上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她第一时间冲了杯感冒药喝。浑身疲惫,没一点劲儿,困得眼都睁不开,她却不敢睡,因为今天还剩下好多作业没写完,只好去洗了把冷水脸清醒清醒。
回到书房继续写卷子,可写了没几道题,她的头就开始剧烈疼痛。明明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渐暖,可虞粒却冷得瑟瑟发抖。
头晕目眩,那种想吐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将吃的药水吐得干干净净。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根本摸不出来是不是在发烧。
她只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劲,撑着马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去摸手机想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时候却突然弹出来了一个来电。
虞粒眼前一片模糊,压根儿就没看清楚是谁打来的。但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立马接听,可传来的却是陈泽宁的声音,“喂,你好点了没?”
失望如同一桶冷水,铺天盖地的浇下来,让她的身体如置冰天雪地,冻得止不住颤栗。
可却又仿佛在绝望之境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希望。
“陈泽宁…”
虞粒趴在转椅上,声音弱得几不可闻,“我感觉我…好像快要死了…”
她话音还未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很大的动静,似乎是凳腿用力划过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随后轰然倒地。
“我马上就来,等我!”
“你这大晚上往哪儿跑?”
是陈母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