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闭目养神,所以呢,在知道一切后,陈氏想做什么。
房门被轻轻推开,石榴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玉格看了过来,心下一惊,有些手足无措。
石榴稳了稳心神,将托盘放到桌上,阖上了房门,这才看向玉格道:“七、七七七爷。”
对着玉格冷淡的神情,她实在叫不住七姑娘。
“奴奴才服侍您喝点水。”
石榴倒了一杯水,送到玉格唇边,玉格的睫毛低垂,看向唇边的茶水,并不张唇,她如今哪里还敢碰陈氏叫人送来的东西。
像是觉出了玉格心底的嘲讽,石榴慌乱道:“奴才这就去请老夫人。”
语罢,将茶水放到桌上,如同逃跑一般迅速的离了屋子。
又过了一会儿,陈氏一个人走了进来。
房门被从外面阖上,石榴守在门外。
“玉格,”陈氏怯怯的唤了一声。
玉格挣开眼睛看向她。
“玉格,”陈氏坐到了床边,拉着玉格的手,眼里泪光闪烁,如一个苦口婆心的慈母,“玉格,额娘真没想到你这生而带玉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事,额娘对不起你。”
“玉呢?”玉格只问。
陈氏的目光微侧,“玉,额娘帮你收起来了。”
所以是不打算还给她了?
玉格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女扮男装是欺君之罪,当株连九族。”
陈氏的脸微微别开,低声道:“不会的,皇上心悦你,不会的。”
“所以?”玉格语气凉凉。
“玉格,”陈氏又看向了她,“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额娘从前不知道,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但往后你就不用如此了,有皇上替你撑着呢,皇上对你的这份心意难得,明知你是女子,还能容你站在朝堂上,等你进了宫,必定会待你如珠如宝,你再生一位阿哥,那真是什么都不愁了,你会过得很好的。”
“所以,”玉格觉得好笑,“我从前过得不好,还是让你们过得不好了?”
陈氏只难过道:“你过得太累了,你原本不用过得这样累的,额娘都是为了你好。”
玉格直视着她,“我觉得还像从前一样就好,我若是进了宫,郡主怎么办?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办?阿玛和额娘要去哪一处养老?我即便生了阿哥,身份再尊贵,可色赫图家可就真的绝后了。额娘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被皇家的尊贵迷了眼?”
“可是……”陈氏的神情焦急委屈,她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尤其同一向颇有气势说一不二的小女儿比,可是她是她亲额娘啊,她怎么可能害她,她都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就不能明白她这份苦心呢,她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呢!
“额娘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全家好啊!额娘这么大的年纪了,连外孙都长大成人了,就是再富贵的日子,又能过几年,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妹几个么!”
“那可是皇上啊,有皇上护着,那不是什么都有了吗,往后你的孩子会是尊贵的阿哥,你的姐姐们和侄子侄女也都能受益,他们的前程越好,皇上就会更加重视你和你生的阿哥,这样大伙都好,到底哪里不好?”
玉格看着陈氏这样只要讨了皇上欢心,便万事不用愁的模样,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和她争论也没有意义,她早已经阉割掉了身为一个独立个体的自我意识。
“你当初就是这么劝六姐儿进宫的吧。”
若没有陈氏这一番对全家好,对她好的劝说,六姐儿不会违背她的话,去争取入宫。
陈氏嘴唇微张,有些愕然又带着自个儿都没法理解的慌乱看着她。
玉格却没再说这个问题,只道:“现在呢,你打算怎么把我送进宫?”
皇上早已去了塞外避暑,没有两三个月不会回京。
而她的真实身份,“你若是要寻人帮忙,可得千万小心了,一旦泄露出去,就算皇上真心要护,阖府上下,除我和郡主外,都难逃死罪。”
陈氏心里一紧,她没想那么多。
玉格勾了勾唇,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我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无故失踪,会有人来查,若是、病重卧床,也会有同僚来看望,你预备怎么应对?”
陈氏张了张唇,一个都回答不上,她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她知道,不能被她牵着走。
“阿玛呢,你告诉他了吗?”
陈氏摇头,“他去城外庄子上会友去了。”是她为了今日这一场打发他出去的。
“那你好好想想吧,要怎么万无一失的把我送进宫去,若是说着为了大家好,最后却把大家都害死了,那就可笑了。”玉格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干脆闭上眼休息。
虽然没有睁眼,但她能感觉到陈氏仍旧坐在床边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几番纠结挣扎过后,陈氏笃笃定的道:“玉格,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玉格听了,连勾唇都觉得费劲,她算计她,还要她帮她出谋划策,收拾手尾,太可笑了。
但有时候不得不说,乱拳是真能打死老师傅。
玉格原本想着等她恢复了力气,想法子联系上郡主,也或者郡主先发现不对,寻到她,到时候再让郡主出面,把这府上翻个天翻地覆,把玉找出来。
但没想到,陈氏谁也没告诉,也没有绑她,自个儿带着玉偷偷跑了。
“七爷!”郡主破门而入,看到玉格,惊得迅速反身关上房门,“您怎么?”
“额娘呢?”
郡主摇头,“说是出门礼佛,天落黑了也没见回来,阿玛也不在,您也不在,我问了满仓和门房上的人,都说您今儿没有出府,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