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抿唇一笑,其实魏嬷嬷早就偷偷劝过她,七爷这般情况,纳多少房妾室都是有名无实,也不可能越得过她,但她心里还是、介意。
见玉格去到旁边的房间,由落英伺候着沐浴洗漱,换了一身衣裳,又回到他们的房间后,郡主的心才彻底安稳,坐到玉格旁边,和她说话。
玉格放下手里的折子,看向她。
郡主道:“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月初的时候,皇上命我哥哥理郡王带着家属亲眷迁到了京郊的郑家庄居住。”
“嗯,那你阿玛额娘呢?”
郡主道:“仍在咸安宫。”
“嗯,”玉格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关系,理郡王是你兄长,咱们两家正常往来就行,日常节礼你看着安排就是,不用太忌讳。”
“是,那您忙吧,妾身不打扰您了。”郡主笑着道。
玉格笑着点点头。
郡主并没有走,而是取了一卷书坐到玉格旁边的榻上歪着看,室内一时只闻书页翻动的声音,两厢静谧却又安宁。
玉格本就是接了山西赈灾的差事回来的,不会在京城久留,却不想出发之前又遇到一通变故。
皇太后病重。
“想是病了有一阵子了。”崔先生道。
玉格此番回京,也是进宫面了圣的,当时雍正只略微嘱咐了几句,便把她打发了下去,她这阵子的公务都是在总理事务的八阿哥廉亲王,以及总管户部的十三阿哥怡亲王的手下交接。
“如今消息传了出来,怕是。”崔先生顿住没再说,怕是熬不过去了。
“也是,”崔先生倒也很能理解,“手足之间如此这般,做额娘的哪里能想得开,放得下。”
崔先生没有猜错,就在皇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出的次日晚上,皇太后便崩逝了。
皇家治丧最为繁琐而叫人劳累,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弹劾,好在家中有郡主主理家事,前头康熙驾崩,她同陈氏进宫守丧时,也没有发生什么纰漏,只是一场国丧结束,两人都瘦了好些,尤其是郡主。
这次同样,第二日一早,宇哥睁开眼,便见家中所有不合时宜的东西都已经收了起来,多尔济和陈氏连带着满府下人的穿戴也没有任何差错,只郡主熬了一宿,脸色有些苍白。
“辛苦你了。”玉格真心觉得郡主不易。
郡主摇头,她知道她的辛苦,她便不辛苦。
这一回有心事的人换成了落英。
偏屋里,落英跪在玉格面前磕头,“玉大人,奴才求您帮十四爷求求情,那是他亲额娘啊。”
玉格伸手扶她起来,“皇太后是皇上和十四爷的嫡亲额娘,她病重之时难道就不想见十四爷一面?不是不想,是见不到,皇太后都不能,我如何能?”
落英凄凄的哭。
玉格被她哭得心里也不好受,及至离京去山西前,拐了个弯儿,带着落英去了一趟景陵。
十四阿哥比她前次所见更消沉颓废了许多,搭着手坐在台阶上,头发前短后长的披散着,胡子长了一圈,面色都好似是灰败的。
“爷。”落英看得红了眼眶,低低的唤了一声。
十四阿哥听到动静,动作缓慢的抬头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玉格,声音沙哑道:“你来了。”
“十四爷,太后娘娘绝不愿看您如此。”
十四阿哥似哭似笑,“愿不愿又如何?他可真是心狠啊,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
玉格一时无言,这是她头一回想劝人喝酒,可守丧期间不能喝酒,他只能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良久,玉格提议道:“十四爷,我为您作一幅画吧。”
十四阿哥抬眸看来。
玉格道:“玉格有幸见过十四爷在战场上最英武神勇的一面,可惜太后娘娘不曾见着,所以玉格想把它画下来,烧给太后娘娘瞧瞧。”
战场啊,十四阿哥神情有片刻的放空,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玉格面前,而玉格面前摆着纸笔,坐在稍远的位置。
看着玉格不时抬头看他,不时低头描绘,十四阿哥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不曾听说过你擅书画。”
玉格勾唇,“所以画得可能不是很好,还请十四爷见谅。”
十四阿哥无所谓她画得如何,他如今还有什么可所谓的。
然而玉格不愿他沉溺痛苦,提议道:“不若十四爷也为玉格做一副画?”
十四阿哥顿了片刻,允了。
落英很快布置好笔墨纸砚。
两人相对而坐,在纸上描绘对方的模样。
此时,悲伤的气氛才终于稍微少了一些。
然而当画完的那一刻,十四阿哥的心情又迅速的回落了回去。
玉格将画好的画像呈到十四阿哥面前,十四阿哥原本没报什么期待,一看却怔愣许久,她画的是他穿着铠甲坐在马上,带着得胜归来的笑容,朝她伸手的一幕。
每一根眉毛都画得栩栩如生,连阳光投落在他睫毛上的光影都用简单的黑白二色勾勒了出来。
眉目郎朗,英武雄俊,自信而神采飞扬,是每一个姑娘都会心动的儿郎,也是每一个额娘都会为之骄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