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八阿哥身边的亲信太监冯进。
冯进恭敬的代八阿哥请了安,又道八阿哥会留在汤泉以候皇上巡幸归来,再一同还京。
话音一落,康熙脸上的笑意便散得干干净净,身旁的人见状也通通惴惴不安起来。
八阿哥这话,过于荒唐随意了些,属于是擅作主张。
他未请旨,也未得到恩准,怎么就能留在汤泉不走了?
若是皇上不追究倒罢,可若是追究,只这么一句,便足够治罪。
而康熙此时的面色,明显不是不计较的样子。
十阿哥慌张的看向九阿哥,九阿哥心里揣度着自个儿刚刚立的功劳,笑着出言道:“儿臣在台州,许久没有瞧见品相上佳的海东青,难得八哥就送了两只过来,不如汗阿玛叫人呈上来,也好叫儿臣一饱眼福。”
康熙沉着脸,面色有几分不虞,但还是抬手应了九阿哥所请。
眼瞧着这一茬像是就此揭过,然而笼子呈上,笼布打开,两只年迈气弱的海东青竟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卧倒在铁笼之类,呈奄奄一息状。
所有人心中重重一惊,气氛顿时一凝。
“这。”九阿哥瞠目失语。
“八阿哥送这老鹰与朕,可是言朕年已老迈,时日无多?”康熙勃然大怒,气得捂住胸口,身子往后倒了倒,他身后的太监连忙扶住他,身后左右的阿哥大臣也登时齐刷刷跪了一地。
九阿哥和十阿哥等人连忙跪地求情,“求汗阿玛息怒,八哥绝无此意。”
“皇上息怒!”
“快传太医!”
这太医一传,八阿哥最少也要背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了。
玉格跪在后头轻轻呼了口气,心却沉沉的静了下来,终究还是来了。
康熙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在阿哥和太监、太医侍奉着他入内诊脉的同时,下令让人严审冯进,要他交待出八阿哥的罪行和党羽,而屋内太医那头,甚至传出了康熙‘心悸几危’的严重病情。
心悸几危……
八阿哥完了。
第254章 、去求情
朝中的失势得势,其实也犹如两军对阵,兵败便如山倒,一溃便是千里。
此番毙鹰之事,不仅让八阿哥背上了“自幼心高阴险”、“大背臣道”、“险奸”、“不孝不义”等等恶名,对冯进的严刑拷打,又把鄂伦岱、阿灵阿等大臣一并牵连了进去。
于是八阿哥又背上了“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觅人谋杀二阿哥”等罪名。
九阿哥和十阿哥自是要替八阿哥喊冤求情,然皇父都“心悸几危”了,他们又哪里见得着,求得着。
而且,如此关头,求情,便是置皇父的性命与不顾,便是不孝,便是罔上。
屋内,太医为康熙问诊,皇上的脉案向来是不可与外人言的隐秘,玉格自然凑不上去;而屋外,对冯进的审问,牵连甚广,需要的时候不短,玉格又非是刑讯官员,自然也要回避。
所以玉格便自去自个儿分到的住所安置。
同玉格一般被打发下去的大臣不少,因为说不得那冯进吐出来的人里就有他们,所以都要避嫌。
一行人踩着雪各自回房,除了脚步声和行走间衣料摩擦的轻微响声,全程没有一分活泼的声响,整个行宫就好似被踩紧压实的积雪,任北风如何呼啸,都卷不起半分波澜。
只有凝重,和不知结果的惶恐。
明明还是白日,众人却紧绷得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
如此环境下,玉格的心情也很沉重,直到回到自个儿屋里,玉格才终于放松的坐下。
“七爷?”一同回来的张满仓听说这一场变动后,也是满心的不安。
玉格摇了摇头,“没事儿,”至少这事儿牵连不到她这处,她方才可给康熙递了一个绝好的梯子,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撇清了关系。
听玉格说没事,张满仓立时便安心了下来,又担心自家主子路上的疲乏,道:“我去给爷要个炭盆过来。”
玉格点点头。
张满仓很快带着人下去忙,要炭盆要茶壶要热水,还要准备饭食。
玉格阖上眼,往后倒在椅背上。
这事儿不用琢磨是谁的手笔,总之八爷的‘前途’已绝,而她也没有那个能力插手。
这一阵子,只低调行事,别撞上阿哥们求情的时候就好了。
但事难如意,她不找事儿,事儿却偏偏找上了她。
康熙处置了阿灵阿和鄂伦岱等人,又发了折子训斥八阿哥,言他乃“辛者库贱妇所生”,言辞极为刻薄,与此同时,巡幸塞外的进程也没耽误。
十一月二十六日,一行人行至东庄,并暂时驻跸此处。
九阿哥等人还抱有侥幸,想着康熙只是一时气头上,过几日再想法子慢慢回转,不想……
十阿哥愁闷道:“今儿,我和九哥刚起了个头,还没说什么,汗阿玛倒先提起了前头那海东青的事儿,那怒火半分没消,还愈发怒了。”
玉格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