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想了想又道:“只要咱们好好做事,别惹了玉大人生气就行。”
“嗯。”原本问话的人重重点头。
都知道玉大人前程远大,是不可能永远待在金缕记厂房的,所以他们只要绷紧了神经,撑过这一段就好了。
但他们是放了心,有一个人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前儿刚弹劾了玉大人,昨儿吉善就得了新差事,如今正收拾行囊带着人,准备去台州学那什么自动扶梯。
吉善从前可是一直不出彩的一个,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得了皇上青眼,得了皇上亲自派的差事,最要紧的是,这差事是玉大人给他请下来的。
马庆祥咽了口唾沫,又翻了个身。
要说这两件事儿没有关联,他无论如何也不信,那日,自个儿那日在工部和人说话的时候,吉善他、他是不是听见了?他把这事儿告诉玉大人了?
马庆祥越想心跳得越快,就在他紧张恐惧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连忙躺平身子看着屋顶,不对不对,马庆祥深呼两口气,又慢慢冷静下来,不对,依玉大人的脾气,要是知道了他弹劾她的事儿,前儿、不,最晚昨儿他就该收到玉大人弹劾他的信儿了。
马庆祥如此想着,可心脏还是不安的跳得紊乱。
这一晚,马庆祥好似睡着了,又好似一夜都没有睡着,总之次日一早,不过天光洒进屋内的一点儿细微动静,他就睁开了眼,精神疲惫,这一晚睡得比熬了一宿还累。
马庆祥精神疲惫却又极清醒的起身洗漱完,推开门出去,才发现不少同事都和自个儿一样,没有睡好。
玉大人,到底会不会发难……
很多人,尤其是金缕记的管理官员都担心这事儿。
马庆祥心头沉沉,无暇参与同事们的讨论,他觉得是必然的,就是不知,她会如何处置他、们。
但这一把刀没有那么快落下,正如人力处的官员们想的那样,如今的花名册厚了不少,又变了不少,看完自然也需要不少时候。
于是这一把刀就从昨晚悬到今早,又从早晨一直悬到中午。
一个人的神经是不可能一直紧绷着的,尤其他们上午还要做事,所以到了中午吃饭午休的时候,好些人已经放松了下来。
或许玉大人就是不计较呢。
马庆祥也慢慢镇静了下来,这事儿,这满汉通婚的事儿,自个儿占着理儿,他怕什么?她若是敢因为此事,他就敢再一封折子把她告上去。
皇上总是要讲理的。
这金缕记,这朝堂,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马庆祥越想越觉得是,甚至原本的安心慢慢发展成一种自信的笃定,更延伸为一种好似抓住了玉格小辫子的、膨胀。
她不敢处置自个儿,她姐姐合离再嫁已是家耻,又犯了满汉通婚的大忌,她绝不敢处置自个儿。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马庆祥心虚担心害怕的时候,玉格没有任何要处置谁的动向,但就在他放心安心之后,玉格一个指令传到了人力处。
解除马庆祥职务。
就这么一条,一个人。
人力处的人自然大喜,连忙按照玉格的命令行事,但马庆祥却是大怒,这么独独挑出自个儿一个,不是报复,他把自个儿的脑袋割下来给她。
“他不服?”玉格听到迈柱过来的禀报,笑着挑了挑眉。
迈柱为难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恼马庆祥的不识抬举,牺牲他一个,全厂的人都能安然渡过玉大人回来的这场火,哪里不好。
“他闹得难看的很,在人力处大吼大叫,说、说是玉大人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玉格有些玩味的品着这四个字,从她回京后,从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好性儿后,这四个字出现的频率就太高了。
怎么,她难道只能逆来顺受,不能反击吗。
迈柱瞧着玉格的神情,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安,但还不待他想明白,玉格已经笑着道:“那好,我就让他服气,只是希望。”
玉格抬头对迈柱笑了笑,笑容叫人目眩,但说的话却叫人心悸耳鸣。
“他不要后悔。”
第209章 、惹不得
马庆祥解除职务的事儿暂时搁置下来。
迈柱面色沉沉,想不明白,心中也忧虑得很,早知如此,他不该和孙敏换了这人力处过来,他原想着孙敏是内务府出身,与内务府对接财务到底更便当些,更要紧的是,他原以为玉大人回来定会先寻财务处的不是。
而马庆祥整了整衣襟,却是满心的骄傲得意,满脸的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她怕他闹大,毕竟他占着理呢。
马庆祥迈着四方步,悠然自得的离开了人力处。
行政三楼,玉格舒服的把自个儿窝进摇椅里头,桌上厚厚的花名册已经合起放好,再旁边是被抄录下来的好几页人名。
要处置的当然不止马庆祥一人,但、作为一个极不喜欢看书,又看书看得极慢的人而言,这么短短的工夫,当然不可能都看完了,再者,除了马庆祥外,旁的,她一时还真没有理由发难,不过现在、
玉格微微笑着摇晃起摇椅,有了。
日子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两日,所有人都彻底放下心来,这玉大人到底有顾虑,也是,这么多人呢,她还能一个个清算不成,那得得罪多少人去。
心放了下来,做事也就难免又敷衍随意起来。
李立仁和两个同期进金缕记的举人聚在一起,不忿道:“玉大人难不成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