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低头饮酒,一蒙古王爷笑道:“早就听说咱们满人里头出了位陶朱公,我等进京的时候还特意去固安县瞧了瞧,固安县可一点儿瞧不出今年才受过旱灾的模样,京中芙蓉阁的东西,家里的女儿也爱得很。”
“原本以为,被皇上称作陶朱公的人会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没想到还是位青年才俊,哈哈哈哈,臣等恭贺陛下,大清国运昌盛,是以人才辈出。”
玉格连忙拱手下拜,“王爷缪赞了,都是小道,小道而已。”
“欸,”蒙古王爷不赞同道:“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说你有范蠡之才。”
玉格愣愣的抬头瞧向康熙,生生将脸上的错愕化为受宠若惊。
他当面没夸过她一个字,感情在背后这样吹她?
她是知道康熙的民族自豪感很强,什么都爱跟汉人较个劲儿,比如让多少汉人的诗词大家黯然失色的纳兰容若,在世时就被他捧在手心,但她没想到一个商字也能。
康熙面朝蒙古王爷微微笑着,蒙古王爷接着道:“咱们草原上头,地方虽然大,但是人口少,气候也不好,虽说都养着牛羊,可年年倒要向外头买进大量的肉和奶,还有粮食,你看能不能帮咱们也想个什么法子?”
“这个,”玉格为难道:“奴才对蒙古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
“这不算事儿,哈哈,”蒙古王爷豪迈的笑道:“等宴会结束了,咱们也约个时候好好聊一聊,你不就了解了吗?”
“这,”玉格瞄了一眼微笑着默认的康熙,也只好先把话应了下来,毕竟康熙连当世陶朱公的话都吹出去了,“是,奴才必定尽力而为。”
玉格脸上笑着,心里却是笑不出来,好好的参加个公司的年终晚会,没想到却在晚会上被通知加班,这事儿,没有一个社畜笑得出来。
玉格应了话,重新回到后排坐下,过年了,大好的日子得高兴得笑,只能先往好处想,朝鲜几国的使臣瞧她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信任起来,大约这一处会顺利许多。
宴会在酉初,即五点左右结束,群臣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有序离场,而康熙也要回乾清宫稍作修整,而后参加晚上的,同自个儿妃嫔子女们一起的真正的家宴。
玉格也到侍卫处签了退,准备下值回家。
没想到不巧,又在太和殿外广场遇到了蒙古王爷们,被他们叫住说话。
八贝勒和理藩院尚书阿灵阿也在。
玉格团团请了安见了礼。
阿灵阿笑道:“两位王爷不知道,玉格初入仕的时候,是在咱们理藩院当差,和我们理藩院颇有些缘分,王爷们放心,这事儿我们理藩院也会帮忙。”
一王爷哈哈笑道:“那就辛苦阿大人了。”
阿灵阿笑着回道:“王爷客气了。”
宫道的另一端,雍亲王原本正和几个大臣说着什么,听见这处的动静,举目望来,便瞧见玉格站在两位蒙古王公及他们随从们身边。
蒙古人的身材高大魁梧,越发显得她的身量纤细单薄。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什么不对来,可闪过那个猜测后,再看玉格总会不自觉多留意几分,也总会寻出越来越多的违和感。
比如此时,寒风猎猎,吹动衣袍,勾勒出人的身体轮廓,便见她纤腰束素,抬手起落间露出的手腕细白纤弱。
玉格好似觉察到他的视线,回望过来。
雍亲王原本要收回的视线又不自觉顿住了。
白雪为幕,红缨帽下,她的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扬,泛着一股子柔媚,却并不妖娆,而是像含着水波纹,只静静的看着人,便要将那波澜荡漾进人的心间。
他知道她长得好,但这是他头一回以看女子的目光去看她,这才发觉她何止是长得好,她美得叫人心惊。
八贝勒的视线轻轻的落到雍亲王身上,并没有惊动他,又顺着他的视线落到玉格身上。
只见玉格脸上挂起活泼的讨好的笑,遥遥的冲着雍亲王拱手见礼,生生打破了自个儿身上清越脱俗的纯澈,娴静柔婉的妩媚。
雍亲王面无表情的一颔首,转回视线。
八贝勒的唇角慢慢勾起,目光慢慢的低垂收敛回来。
陪着八贝勒和阿灵阿当完社交工具人后,玉格抬手准备告辞,她晚上也还有自家的家宴。
八贝勒道:“明儿宫宴后你等我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玉格眨了眨眼,左右瞧了瞧,过于活泛生动的五官表情,明晃晃的表达出自个儿的疑惑,这里不能说吗?
八贝勒笑道:“不太方便。”
第135章 、拿不准
告别八贝勒后,玉格的眉头一点点蹙起。
雍亲王瞧着她和八贝勒站在一处,多半是误会了什么,所以八贝勒这是预备要顺水推舟,留她明儿单独说话,就势在众人面前落实她八贝勒党的身份?
这可不太妙,不说雍亲王才是最后赢家,他手里还有她的把柄。
不愿意姐姐们入宫这事儿,只要雍亲王舍得丢掉几个人,就能把她的圣眷毁得干干净净,只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如今还犯不着用这点把柄逼她做什么而已。
既然犯不着,那就还能再放一放。
玉格把这事儿丢开,陪着多尔济、陈氏,还有四姐儿、银姐儿、崔先生一起好好的吃了顿家宴。
次日一早,玉格进宫领宴。
这一日的与宴人员比昨日要多得多,文武百官俱在,在两位大学士进献了名为贺表,实则报喜不报忧的年终总结后,三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
赐宴时,庞大的保和殿也根本无法摆下如此众多的筵席,于是,玉格坐到了保和殿外,而三品以下的官员坐到了殿外的石阶之下,根本看不到皇帝,只能同玉格昨儿一样,瞧着前头的人,该敬酒的时候跟着敬,该谢恩的时候跟着谢而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