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什么?”
“怪我毁了家宴,怪我惹苏箐不高兴,怪我让你丢了人,怪我——”弥悦顿了顿,说:“穿了你母亲留下的衣服。”
“身外之物是死的,但人是鲜活的,这些衣服,我母亲在的时候,它们是鲜活的,但我母亲去世后,它们也没了意义,谁穿都是一样的。”男人轻声说:“弥弥,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
“......”
弥悦盯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看了几秒,欲言又止,想到了舒婷刚刚的那番话,她又问:“哥哥,如果有一天,你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你发现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有点坏,你会怎么办?”
“是怎么样的,很亲近的人?”苏怀谷弯唇,笑着问。
“反正就是很亲近的人,你若发现对方心思很深,并不是真心对你,你会怎么办?”
苏怀谷沉吟,他低垂着眉眼,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给了弥悦答复:“要看对象是谁。”
“比如说,那个人是我呢?”
“是你的话,我会装不知道。”
“......”弥悦抿了抿唇,她觉得自己没法和舒婷作比较,也没法用自己来比喻舒婷,但这件事情,她暂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换谁知道从小到大对自己都很好的唯一的亲人,居然心怀鬼胎,心里肯定都不舒服,她决定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那苏箐那里怎么办?我找个机会和她去道个歉吧?”弥悦想到了刚刚苏箐偏激伤心的模样,心里也不太舒服。
都是父母双亡的人,她当然可以理解到苏箐的心情,不会怪她的。
只希望,她和苏怀谷,不要因为这件事情闹矛盾,伤了兄妹俩的感情。
“你不用管她。”男人阖上眼,路边的郁郁葱葱树木汇聚成大片阴影,自他的脸上划过,他撑着下颚,语气有些倦懒:“她从小到大都这样,一不高兴就闹,闹完了,她消气了,就会来找你道歉了。”
“真的吗?”弥悦有些不确定。
“嗯,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反省了,她这人脾气来的快,回的也快,之前我母亲给她买过一支毛笔,她上书法课的时候带去,被同班同学拿着玩,不小心摔到地上去了,她把那人又揍又骂,人家家长差点冲到学校来,她第二天就主动跑去和人家道歉了。”
“和母亲有关的东西,她都很珍惜,所以今天才那么偏激,但其实她知道,不知者无罪。”苏怀谷柔声安慰,捏着她的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她关系会变差,也不用担心,她会怪你。”
“哥哥,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弥悦有些好奇,问道。
苏怀谷撩开眼皮,他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眶深遂,他拿起手机,指尖撬开了手机壳,他用的一直都是纯白色的手机壳,用了那么久,也不见脏一下,一直都干干净净的。
他从手机壳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有些古旧了,页边泛黄,上面的图案都有些模糊。
弥悦接过看了眼。
居然是张全家福。
照片上面,苏怀谷和苏箐都还小,苏箐还是个小婴儿,但苏怀谷那会儿已经长成十二岁的小少年了,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婴儿肥,全然不似现在这般沉稳,倒像个毛头小子。
站在最左侧的就是舒娅,她长得和苏怀谷很像,两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只是舒娅的长相更温婉漂亮,她面相很温柔,海藻般的卷发垂在胸前,她穿了件淡紫色的长裙,手里抱着苏箐,笑容清丽,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弥悦不禁感叹苏家的基因真好。
怪不得苏怀谷和苏箐都长得那么好看,皮相和骨相都近乎完美。
她翻了翻这张相片,相片的氛围感很美好,一家人很温馨,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弥悦有些疑惑的问:“哥哥,照片上怎么只有你母亲,你父亲呢?”
“......”
苏怀谷少有的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弥悦只听过她们提起母亲,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她们的父亲。
就连舒婷,张口闭口也都是姐姐姐姐的,怎么没听她说过姐夫?
她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见苏怀谷不开口,她心底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苏怀谷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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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弥悦提过了之后,盛林妄就把那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弥悦,两人在微信上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盛林妄已经提前把弥悦的情况告诉给了对方,这位心理医生日程还挺忙,周一到周五的看诊时间都排满了人,原先周末是要放假的,但因着盛林妄的那一层关系,他在周末抽出了半天的时间来给弥悦会诊。
会诊的地点就在他家。
本以为会是个年迈的老医生,却没想到居然很年轻,估摸着应该和苏怀谷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家的装潢很温馨,全都是马卡龙色系,客厅的沙发,茶几,都是浅浅的橙色和绿色,地毯上的图案是蜡笔小新,茶几上还摆着几副扑克牌和玩具。
一旁还摆放着一个画架,颜料摆满书柜。
王子涵坐在沙发上,他就随意的穿了件灰色的圆领卫衣和宽松的家居裤,趿拉着拖鞋,眼底透着些许倦懒的情绪,他头发有些长,在脑后用皮筋扎了起来。
看他这样,结合屋内的这些玩意儿,不像个医生,倒像个浪荡不羁的青年艺术家。
这是弥悦见到他的第一感官。
“抱歉啊,我儿子昨天晚上在这儿玩的,没人收拾,我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王子涵礼貌的笑着,和弥悦解释道。
“你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