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了”字, 还在舌头里打转,却见顾青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忽而冷不丁将广袖一甩, 竟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笔直朝着后院去了。
安阳有片刻的呆茫。
这好端端的, 这是怎么啦?
要知道这晚可是除夕夜呃, 这喜庆热闹的日子, 这狗男人又发什么疯啦。
明明方才还好端端的, 还给了她小鱼儿,男人的脾气怎么跟天气似的,说变就变了。
要知道, 自打安阳大病初愈后, 这几个月来, 顾青山日日伏低作下, 对她百般迁就,当然了,其实在此之前,他便一直尊她敬她,不过是病后,越发迁就顺着她了,连半分眼色都不敢在她跟前使的。
这还是头一遭。
故而安阳有片刻的迷茫。
待反应过来后,安阳撩起裙摆在身后巴巴追了上去,边追边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你走慢点儿——”
一连追了几十步,因出来迎赏时,安阳被那顾青山特指使着换了身体面的衣袍,通身繁琐,又加上踏上长廊后,视线略微昏暗,追着追着,安阳脚步不顺,不多时,终于憋不住了,开始气急甩脸命令道:“顾青山,你耳朵聋啦。”
又道:“给本郡主站住,还想不想吃本郡主亲手包的饺子啦!”
这般一声声“气呼呼”“咆哮”的威胁着,终于见廊前那道高大的身影嗖地一下止步了。
却立在廊下的灯笼下,背着手,一动不动。
广大的袖袍一路垂落到了脚边。
人虽立定住了,却始终不见回头。
浑身仿佛写着:我在生气。
安阳看着对方直挺挺的背影,不知为何,一瞬间又好笑又好气,只吭哧吭哧几下撵了上去。
她一路绕到顾青山跟前,面对面的看着他,却见那顾青山竟板着脸,啪地一下将脸转了过去,不看她,安阳又挪着小碎步子,跟着他的脸转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却又见那顾青山绷着下巴,再次将脸转过了另外一侧。
安阳见此模样,当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来。
她一笑,终于将那张撇过去的脸给吸引了过来。
只见顾青山目光凉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嘴角都快要抿得看不见了。
“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安阳目光清亮地看着顾青山,看着脸色铁青,一脸脸臭的顾青山。
只微微仰着头,眼里一片狡黠。
脸上带着一丝好笑,像只狐狸一样,笑眯眯的取笑着他。
顾青山依然一言不发。
安阳继续道:“我不过是同二皇兄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至于吗,还有,你跟二皇兄是不是有过节,我如何不知道?”
说着,安阳费心巴脑地细细想了一遭道:“我记得当年在皇家学院上学那会儿,二皇兄还曾十分崇拜于你,见天地去寻你讨教骑射,便是后来结业以后,你们虽交往不多,却也并没有闹过任何官司啊,怎么了如今这是,莫不是你们二人何时何地还闹过哪些嫌隙不曾?”
安阳一本正经的思考着,费心巴脑的探究着他跟赫连瑞之间的嫌隙。
顾青山看她一脸认真地冥思苦想,见她便是到了这会儿还懵里懂懂,压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观自己,都已经烈火焚心,整个人如同被搁在油锅里被炸滚过好几遭了,而她呢,还压根一脸无知,简直不知所谓,瞬间只觉得整个人更憋更气了。
正要甩着袖子再走。
不想,这时安阳眼尖,立马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华袍衣袖,安阳揪着他的袖子,巴巴问道:“顾青山,你到底怎么了吗,你不同我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便是要生气发火,也该有个由头不是,莫名其妙对本郡主不理不睬,还横眉冷眼,信不信我一会儿便寻老太君告状去,告你除夕夜还不知消停,还想胡乱搞事,不想让本郡主过个好年!”
安阳搬出老太君施压,气咻咻地说着。
语气虽气呼呼地,不过神色分明透着淡淡的揶揄打趣。
红色的八宝灯笼下,顾青山见安阳面如芙蓉,眼里含笑,手揪住他的袖子一下一下甩着,哪里是副认真的模样,分明是在好玩,是在玩闹。
顾青山只觉得有些胸闷气短。
然而,又见她仰着头,直勾勾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又好似眼里全部满满皆是他的模样。
顾青山嘴角再度一抿,半晌,终于开了口,却是不咸不淡道:“郡主自己想!”
安阳却甩着他的袖子,想也未想便直接脱口道:“我想不出来!”
顾青山看着安阳压根一副不上心不认真不当回事的做派,胸口便又是一闷。
她分明没有想,连想都懒得想。
顾青山心里滋滋冒气,不过袖子一下一下被人揪着甩着。
想发火,便又有些发不出来。
见对方还玩上他的袖子了,他都气得头顶要冒烟了,她却不知有多快活。
然而,堂堂安阳郡主一向端庄大方,还颇为傲娇,日日恨不得高高抬着下巴,跟只高贵的白天鹅似的,以高姿态示人,便是成婚后,在他跟前,也多傲气满满,倒是难得像这日这般,露出小女孩儿般娇娇姿态。
见郡主这般娇态,顾青山偏偏使不出半分招数来,只觉得心中的怒意竟然莫名其妙的一点一点全都消散了,他又气又恨,气对方没心没肺,恨自己不争气,最终咬咬牙,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即清冷的目光朝着她另外一只手中瞥了一眼,有些恨恨道:“郡主手中拿的是什么?”
顾青山冰冰冷冷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