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我遇到不少问题”,他示意助理帮台本递过来,轻松拽了把椅子拉着刘导坐下,“容嫣不好意思啊,我这得跟导演探讨会儿,你们先忙去吧”
小朱领会到乔川的好意,虽不好面上表露出来,只能委婉着感谢,“那乔先生先忙,明儿咱片场见”
“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关上车门小朱便破口大骂,“整天精虫上脑,口出狂言,刚就应该把他脸踢烂”
“不过还好乔先生帮咱们解了围”,说话间她又感到欣慰,“姐你刚听见他怎么回答刘麻子的吗,别看这人平时直言不讳的,这种时候他倒是出乎意料地滴水不漏”,既挽回了容嫣的面子,又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是个机灵的主儿
“小朱”,可容嫣仿佛没与人在同一频道上,“晚上的事别忘了”,相比于乔川的人情,她现在更困惑于该如何对杨楚泽开口,是委婉表达还是开门见山,总之无论如何,她和洛屿的事不能偷偷摸摸瞒下去了
“我回头再给那边打个电话问问”,一提这件事小朱就生理性逃避,她不明白老板放着温柔多金的杨总不要,非得迷上什么洛屿,再优秀的人还能比得过杨老板五年的朝夕相伴吗
“这是心结”,里昂背地里告诉她,“我们旁人看得再清楚也不如让她自己去摸索,栽跟头得来的道理才是真道理”
“姐”,一进化妆间,她就注意到容嫣眼里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在外面等你”
“洛设计师来查岗啦”,她见小朱把门关好后,便噙着欢喜朝人小跑过去,“不是说要晚会儿才到吗”
“会议提前结束了”,洛屿揽过容嫣的肩膀,把她带到身后的桌前,“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那是个弧形绸缎礼盒,小巧玲珑,看到它的第一眼不是期待,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冥冥中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呢,那晚海湾一角,有人单膝下跪。想起来了,霎那间她以惯用的伎俩将内心的慌乱伪装
盒子被他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晶莹剔透,清澈波澜,她佯扮微笑,不想让洛屿发现此刻内心的闪躲,“怎么想着要送我这个”
“前几年买到一块岩石”,他尽量说得低调,“没想到里面能生得这么漂亮”
她接过那枚闪烁夺目戴上去,上乘的质地,罕见的通透,她预感这价格绝不亚于她所拥有的另一个,而那另一个又为何在此刻挥之不去地使她被烦乱着
“太贵重了”,她拒绝得干脆,迅速摘下后放回盒子里,“我不能要”
“不喜欢吗”,洛屿重新打开,捏着指环放在眼前欣赏,这颗宝石映射了多个日夜的钻研绘制,他是要追求独一无二的设计,也为了纪念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洛屿”,她看着对方再次为自己戴上,心里五味杂陈,“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她甚至想开口询问这是否能够代表承诺,可自己又哪来的资格去提及这沉重的承诺
“别想太多,只当它是个普通的装饰品”,他不想紧锣密鼓地加速两人的距离,沉淀了五年的耐心不宜操之过急地支配耗费
“可是——”,她刚想回驳,门外传来敲门声,本以为是小朱提醒,她下意识应声后没想到开门的竟是洛屿的助理,“老板,快到时间了”
“好”,他提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随后朝容嫣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又是工作吗”,她凑上前帮人整理好衣领,“洛设计师也太忙了,我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呢”
“你还想说什么”,他见秘书关上门,恢复了少有的漫不经心,“要不一起,到路上慢慢说给我听”
她嗔怪地瞪着洛屿,“我若是跟你一起,到时主办方要人就该找到你的头上了”
两人说笑片刻后,洛屿把人轻带进怀里,“我得离开些时候,这阵子可能没法见面了”
“我等你”,她靠在对方的胸口,把玩着眼前光滑的纽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差这几天”
那天她目送洛屿离开,心里却憋着一句话,直到工作结束后坐车来到杨楚泽的家门前,积郁的纠结和忐忑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体内四处逃窜,堕性与迟疑让她左右徘徊,后来还是在看到那安躺在包里的戒指时下定了决心,她得把东西还回去
“生病了?”,前来接待的管家恭敬地回答她的疑问,“是的,之前先生只当是风寒没放在心上,后来出了事才让大家知道”
“他现在怎么样”,她又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了,怎么偏偏这时候杨楚泽生病了,这样她到底该不该说那些话,可归根结底的是,她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覆水难收的状态
“医生建议再静养几天”,她待人把门打开,偌大的房间打造着属于他的格调,一眼望过去,除了干净再无其他,与其说是家,倒不如形容为他的第二工作地,待她慢慢走近,平日里的清秀俊逸如今却静躺在床上,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消瘦
“你来了”,他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这时候还不忘关心她,想到这容嫣的愧疚涌上心头,“你怎么能忙得忘顾上自己呢”
杨楚泽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温水,“确实忙过了头,一时之间竟也没注意”
“公司那边要不要紧”,她见人面露好奇,连忙解释,“前阵子听任毓毓说你谈了几笔买卖”,她早就忘记到底是什么交易,只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难为你还记着”,这本是他们之间惯有的调侃说笑,可现在听起来总让她莫名窘迫,“怎么,我好歹也是有些耳目的”
听了容嫣的回应,他失笑道,“以我们的关系,你哪里还需要旁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她手里的包被攥得愈发紧实,关系两字更是让人想入非非,对啊,以正常发展的关系,她哪里还要从别人嘴里听些什么,可偏偏这关系又如此畸形扭曲,她实在是自作自受,来忍耐这般煎熬挣扎的局面
她是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说不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为了洛屿,她肯定是要做决定的,可是一定要现在吗——
“先生,该喝药了”,见管家端着碗进来,容嫣像抓住救星一样顺势起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容嫣”,他望着那身袅娜把人叫住,“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的”,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我说过我们之间互惠互利,所以你不用想复杂”,这算是他体面的退让了,哪怕她真要离开,自己也不至于被击溃得难堪
她现在不想谈什么互惠互利,而此刻良心上又反复遭受着谴责不安,里昂说的没错,也许人不该如此贪得无厌,捏在她手上的两根皮筋无论是去是留,结果都会分崩离析地使她承受重创,她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等你好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