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雨水不断渗进伤口,雷伊也不疼的,她习惯了家族养蛊式的培养方式,这些只是毛毛雨。
她过早地学会了包扎伤口,只是没有人教她如何爱人,她行走在路上,放眼望去都是竞争对手,她更不懂仁慈和爱如何书写,雷伊见都没见过这两个东西。
从来都是事情改变人,这个锚点般的事件成为回忆里的钢钉,时至今日没有丝毫褪色,所以当她再次见到梅林的时候,骤然对上那双刻在脑海里的眸子,便释放出无可救药且深藏数年的情绪。
二十岁的梅林像太阳一样耀眼,被雷伊要到手之后便再也不曾升起。他是二十叁,是雷伊的私奴。
又来了。
梅林一见雷伊这副痴迷的表情,说不出任何嘲讽的话。
他突然浑身僵硬,冷汗如瀑,他想起来昏迷时候听到的曲调是什么了。
《摇篮曲》,他曾经在一个雨夜吹奏过,枫丹白露的林间,他为一位浑身是血的女孩平息伤痛。
不会是……他鼻子一下好酸。
就算是鼻饲管从鼻子一路捅到胃里他也没有这样难受过。
他看着她的眼眸,确定了答案。
我们明明拥有那么美好的开局。
梅林哭得很绝望,他想,雷伊真的是疯子。
雷伊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眼泪,轻声问道:“你知道啦?”她也恨他想不起她,凭什么对我好又忘记我,甚至于要逃?
梅林在她抬手的瞬间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深入骨髓的恐惧牢牢根植在他的每一个角落里,如影随形。他身心俱疲,虚弱地流下两行清泪,就像十五年前夜里下的那场雨。
雷伊呼吸很慢,似要把无形的气势都吸进肺里去,她不知道怎么处理眼泪,以前的做法通常是把人抽到不再哭,眼不见心不烦。
梅林很久没哭了,这次掉眼泪与以往不同,她好像懂了一点,雷伊用力扣着他的肩,将他的眼泪一点点舔掉。
就像是在品尝盛夏午后即将融化的冰淇淋。
恨她也好,爱她也罢。只要不离开就好。
雷伊抱着他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脆响宛如倒计时,直到停在床边,梅林也没有停止哭泣。
“雷伊。”梅林被推倒在床上,眼睛红得像血。
“怎么了?”雷伊听到他这样直呼大名也不恼怒。
“我好后悔。”不是后悔吹那首曲子,而是后悔没有再去一次枫丹白露。
她一有空就去枫丹白露的林间种花,在等一个早已将她忘记的吹奏者,如今那片花圃万紫千红、郁郁葱葱。
梅林带着哭腔,颤抖地说:“但我更恨你。”他打开身子,认命般地跪好。
满背的伤痕都是一朵朵花的形状,漂亮至极,他知道雷伊会摁着伤口和他疯狂做爱,连药都懒得涂。
雷伊一反常态,没有急着做爱,反而帮他上了药。
“放松一点。你太紧了。”她亲吻梅林的嘴唇,“还有,对不起。”
是不是太晚了?
在肌肤相接的刹那,双方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