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被气得没脾气了。
他悄悄将那纸鹤给拿了出来,又重新把红包放回去,捏着那只纸鹤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就在打算捏碎那小玩意儿时,忽然一时好奇,将纸鹤摊在掌心。
这玩意儿怎么折成的?
眼见宁晏从屏风后出来,燕翎连忙收拢掌心,背过手去,面色如常问,“洗好了?”
宁晏瞥见燕翎有些不对劲,却也没看出哪儿不对劲,“是,该你去洗。”
“好,你先歇着,我去书房拿个东西就回来。”燕翎握着纸鹤掀帘出去了。
宁晏躺在拔步床上等他等得昏昏欲睡,不是拿个东西吗,怎么拿这么久?她翻过身去,迷迷糊糊先睡。
燕翎来到书房,先将纸鹤一步一步重新还原,剪开一张纸笺尝试着折,结果发现这玩意儿一点都不简单,等他好不容易学着折了一只,又觉着那纸笺不好看,吩咐暗卫四处去寻颜色鲜艳的信笺。
苦了数名暗卫大除夕的饺子没吃上几口,阖城寻信笺。
好不容易寻到一间即将关门的铺子,掌柜的看在一锭银子的份上,翻箱倒柜寻到一叠南洋舶来的信笺,暗卫带着信笺回了穆家。
燕大少爷愣是从亥时折腾到子时,总算折出一只漂亮又精致的纸鹤,兴致勃勃回了房。
抬眸往床榻觑了一眼,小妻子已睡得憨甜,燕翎也不急,悄悄将纸鹤搁在她床头,慢慢钻入被褥搂着她睡下。
翌日夫妇二人在炮竹声中惊醒,宁晏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才发现床头搁着一只粉色的纸鹤,“咦,这是什么玩意儿?”
燕翎撑起身子坐起,双手懒洋洋枕在脑后问她,“喜欢吗?”
宁晏捧着纸鹤十分新奇,扭头笑眼弯弯问他,“你给我做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手巧?”
燕翎总共送过她三回礼物,第一回 捎了两件孔雀翎,第二回是他在淮南赈灾时,给她雕了一枚玉佩,前两回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这第三回嘛,实在是出乎宁晏意料。
礼物一回比一回轻,情意一回比一回重。
燕翎有些心虚,总不能告诉她,是照着穆少霖折的。
男人脸皮该厚的时候要厚,他面不改色道,“是.....”
宁晏狠狠亲了他一口,新年头日一整个心情都很好,手里捧着硕大的粉色纸鹤,四处显摆。
穆少霖看到那只粉鹤,气得午膳都没吃上两口。
燕翎倒是欢欢喜喜添了碗,还很体贴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多谢指点。”
穆少霖:“......”
第89章
穆少霖这个人从来没服过输,他就不信燕翎有功夫跟他较量。
穆家摆了两日酒,到了初四这一日,天气放晴,穆少霖踩着绵长清冷的朝阳上了山,大约是午膳光景,他捧了一碗鱼汤搁在宁晏跟前,
“俏俏,这是我刚从清源山落月潭捞上来的小黑鱼,刚炖出来的,你尝尝。”
宁晏神色雪亮,“是咱们小时候玩过的落月潭?”
穆少霖就等着她这句话,笑融融道,“没错,还记得你当时绣鞋落水,是我背你回来的...”
这话真正是在挑衅燕翎的底线。
宁晏一顿,讪讪地笑了笑,“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悄悄朝表兄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说话。
穆少霖笑而不语。
比气人,他输过吗?
燕翎听到那个“背”字,肺差点气出一个坑来。
没关系,他一点都不醋。
他不慌不忙将那碗鱼汤往自己跟前一抱,“多谢表兄。”
随后这位年轻的阁老搁下碗筷,卷起袖口,慢条斯理给宁晏挑刺,
“吃鱼一定要小心刺,譬如那刺头就必须踢掉。”
对面的穆少霖听到刺头两个字笑了笑。
一块块细嫩的鱼肉被放在宁晏碗里,“来,快些趁热吃。”
宁晏眼珠狐疑地转了半圈,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二人在针锋相对的错觉,视线扫过去,穆少霖笑容熠熠,燕翎脸上也云淡风轻,她才放心下来,夹着鱼肉吃了,又与燕翎小声道,“谢谢夫君....”
燕翎待她吃完那碗饭,又替她盛汤,伺候得宁晏吃饱,将剩下的鱼肉与鱼汤全部倒在自己碗里,吃干抹净后,不忘给穆少霖敬了一杯酒。
二夫人将这场默不作声的交锋收在眼底,也没做声,待宴毕,悄悄将穆少霖拉入耳房,敲了他一记脑门,“你这又是何苦?”
穆少霖倚靠在墙壁,语气低沉道,“我想把俏俏留下来。”
二夫人嗔笑一声,拧起他的耳郭训道,“胡闹,她若未婚,随你折腾我都支持你,如今人家小夫妻感情好得很,你这算什么?”
穆少霖任由她拧着,舌尖抵着齿锋,笑了一声,“回到京城,她就是高门大户的长媳,行不摆裙,笑不露齿,日日应付那些妯娌,她不该泯于后宅,即便她不嫁我,也可以嫁给别人,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都在泉州,我希望她自由自在,而不是被一位丈夫捆在华丽的牢笼。”
他抬目,黝黑的眼底雪亮又坚毅,“若不成,至少我也教会他如何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