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瞧见素娘稳稳当当立在门口,身旁又站着老太太心腹顾嬷嬷,心里恨得不是零星半点,
“都是你个恶婆娘,若不是你,我娘也不会被逼着去掐我弟弟,我弟弟现在命在旦夕,全是你作怪。”
素娘面无表情看着她,懒得浪费口舌,倒是身边的顾嬷嬷凉凉讽刺道,
“哟,四小姐不如去道观问问,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要治病也得找他父亲去治。”
宁溪眼眶一红,酸楚地哭道,“不是的,他是我弟弟....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别乱说....”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素娘看不过眼,吩咐身旁一女婢道,“去看看老郎中走了没,没走的话,将孩子抱过去让他瞧一瞧。”
女婢过去接襁褓,却被宁溪扭身一推,她阴冷地剜着素娘,“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稀罕,我自己去!”
扭头走了几步,迎面撞见一管事,那管事擦着额头的汗,一脸晦气道,“四小姐,衙门遣了人来,说是莲姨娘昨夜病死在牢房,今日辰时,京兆府的人已将她尸身扔去城外乱坟岗。”
血腥从喉咙窜了上来,宁溪两眼一翻,手中的襁褓滑落,身子软趴趴地倒下了。
管事眼疾手快接住襁褓,双手捧着,无助地看向素娘。
素娘一面吩咐人将宁溪抬回去,一面让女婢去请大夫,大约半个时辰后,大夫看过姐弟俩,姐姐倒是无大碍,孩子却难有生机,让宁家尽快将人送去太医院,或许能救,众人问素娘怎么办,素娘吩咐乳娘将孩子送去书房,交给宁一鹤,“此事得三老爷处置。”
孩子救不救,认不认,都是宁一鹤自个儿的事,自己弄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面对一个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知宁一鹤心里是怎般滋味。
长清观的人已经被她支使开了,宁一鹤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他就等着受煎熬吧。
宁溪在塌上幽幽醒来,虚弱地睁开一线眸子,看见素娘,双目淬毒般恨道,“你巴不得我弟弟死,你好嫁过来当三夫人吧,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别做梦....”
顾嬷嬷正张罗着送大夫走,听了这话,扭头斥了她一句,“四小姐,您如今自身难保,就别折腾了,莲姨娘出了这样的事,原先议亲的几家怕是不成了,背着罪名又如何能定个像样的人家呢,您有这个闲心,多为自个儿着想吧。”扔下这话,出门忙去了。
素娘看着做困兽犹斗的宁溪,慢悠悠坐在她塌前,体贴地替她掖了掖薄衾,嗓音低低压过来,“我可没心思给你当后娘,我就是想让你尝一尝当年三小姐的苦.....”
宁溪身子一震,半晌吐不出一口气来。
这算什么,算是恶有恶报吗?
她闭上眼,任泪水横陈。
燕翎自昨日傍晚离开,到第三日午后才回府。
宁晏一直想为诰命的事与他道一声谢,终于听到他回来,主动提着食盒前往书房。
这是她第二次来燕翎的书房,午后的云团压了一层又一层,凉风沁着湿气刮过来,暑气褪去一大半,宁晏提着食盒步入堂中,书房的冰镇还未撤,一股冰气泼洒过来,宁晏轻轻咳了咳。
燕翎正从里面沐浴换了一身湛色的直裰出来,一眼看到倚在博古架旁的美人儿,
“怎么过来了?”他正打算去后院,不成想她先过来了。
宁晏将食盒拧过去,撩了下垂落的发丝,帮着他将食盒打开,捧出一碗莲子银耳水,“刚煮好的,你尝一尝。”
燕翎卷起袖子,坐在书案后,捧起瓷碗先尝了一口,与往常口味不一样,当是宁晏的手艺,抬眸看她,宁晏捏着绣帕站在跟前,浅黄色绣桂花的薄褙衬得她面容姣好白皙,水盈盈的一双眼,与平日仿佛有些不同。
“你既然来了,我便看一会儿邸报,你陪我好吗?”他语调清爽,一口饮尽莲子银耳水,搁在一旁。
宁晏将汤碗收拾入食盒里,低垂着眉眼嗯了一声,耳际萦绕一圈淡淡的红晕。
燕翎瞧在眼里,什么都没说,翻开装着邸报的匣子。
宁晏将食盒搁在博古架下方的长几,先坐在靠墙的圈椅,看了一眼四周挂着的书画,也不知哪一幅是燕翎所作,百无聊赖坐了一会儿,适应了屋子里沁凉的空气,折去东边的内书房,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在博古架旁歪出半张俏脸,
“我再去寻两本书看看..”
架子遮住她半片面颊,秋水明眸似镶嵌的宝石,直勾勾的,动人心魄,燕翎眼神直白地盯着她,慢慢聚了几分炙热,宁晏被他瞧得不太好意思,缩了回去。
去到上次取书册的地方,围着正中的书架转了一圈,寻到一本《异域见闻录》,是前朝一位行商随马队出阳关穿过西域诸国,又从海路折回泉州的所见所闻,宁晏少时曾与泰西的商人打过交道,十分喜欢这本书。
随意翻开两页,里面绘制了一张地图,便仔细端详。
燕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桌案,将她圈在其中,也瞧见那张图,俯首看过来。
宁晏察觉到身后有一股腾腾热浪,扭身过来,唇瓣擦着他下颌滑到他的嘴,两个人都僵了一下,濡湿贴着一片温热,甚至还有一点莲子心的苦味。
两个人谁也没动,时间蓦地静止。
第一次也是在这里,燕翎不由自主想亲她的嘴,宁晏不着痕迹躲开了。
第二次在燕山,燕翎吻得正投入,宁晏本能推开了他。
这是第三次....
视线撞上那一瞬,他的眼神太有压迫力,连着呼吸也沉浮不定,宁晏嘴唇翕动,他的下唇就这么滑入她嘴里,湿漉漉的小嘴就这么含着他,他哪里受得了,往前一步,逼得她腰身往后一撞,他手掌适时一扶,她便撞在他手心,大掌用力将她扣在怀里。
燕翎身子如绷紧了的弓,嘴却不敢用力,只轻轻含吮着,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伸舌,只唇瓣在她唇齿小心翼翼的摩挲,试探。
宁晏是慌乱而紧张的,却并没有退开,她双手往后抓住桌沿,脚尖微微垫起,尽量配合他的高度,随着濡湿在唇齿间缱绻,他耐心地哄着..捧着,一股奇异的颤感在心头蔓延开来,她双目不自禁阖上,绷紧的脊背慢慢松懈下来,燕翎察觉到她的变化,忍不住将她抱起放在桌案,将她上身彻底搂在怀里,用力而温柔地吻着。
灵尖不由自主地相互碰撞勾勒,却很默契地没有深入。
不知多久,燕翎不舍地放开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呼吸沉沉压在她肩口,闭上眼没说话。
从元宵生了隔阂起,这半年来他一直没碰过她。
起先是想等她心甘情愿,后来是太医给她开了三个月的药,这三个月内不能行房。
他必须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