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往前一碰,二人唇瓣缓缓黏在一处,慢慢地摩挲了一会,随后不舍地退开了。
他自然不敢像上回那样深吻她,怕她反感抵触,得慢慢来。
见她睡得沉,那点得逞的心思便成了愉悦,用力地把人往怀里蜷紧。
宁晏躲在他颚下,缓缓睁开了眼,手心里都捏出一把汗。
这一路装睡至马车停下,她适时地抽动了下身子,佯装出刚醒的模样,面色从容从他怀里下来。
天际黑漆漆的沉静如湖,凉风和煦,破开燥热的夜色,裙衫被清风掀起如浪花款摆,长公主府邸前候着一大群奴仆,个个洋溢着喜庆的笑,动作一致朝二人行礼,
“恭迎少爷与少夫人回府。”
宁晏目光落在那“明阳长公主府”六字纂体牌匾上,牌匾上缀着一盏微弱的灯,光芒恰恰洒落在绿色纂书上,那六个绿幽幽的字体线条圆融优美,处处彰显精致奢华。
她这一刻的心情是很奇妙的,好像这里是一个自然而然能生出好感的地方。
燕翎朝众人颔首,领着宁晏踏入大门。
洞开的门庭内,是一个硕大的院落,庭院规整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坛,五颜六色的花朵开得正艳,如悬浮在夜色里的一抹霞烟。
沿着左侧廊庑往后便是一横厅,也是长公主待客的正厅,过正厅,一股凉风裹挟着淡荷的花香扑面而来,面前的景象与前厅可谓大不相同,九溪环绕,假山流水,亭台阁谢错落有致,目光所及之处花木繁盛,青翠欲滴,俨然一派江南园林气象。
宁晏一直以为燕国公府规模算大了,今日见了这长公主府才知道什么叫恢弘气派,燕翎牵着她上了正中的曲廊,来到当中最高的白玉石桥,举目四望,和风送暖,水石相映,奇石玲珑多姿,水面星光荡漾,更有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点缀其中。
宁晏问道,“此间园林,莫不是出自江南园林大师钱不换之手?”
这名叫钱不换的大师,性子极为乖张,他本名钱坤,有一回某江南豪强延请他给府邸设计园林,人还未登门,先着人送了一箱金银珠宝和两名俏丽的花娘给钱坤,彼时钱坤府中小妾难产而死,心中正郁闷着,遇见这混不吝的豪强,着人将珠宝和花娘退了回去,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从此改名“钱不换”,在当地也传为一则趣闻。
宁晏之所以断定是钱不换所为,是因她当年从泉州回京,曾在一园林寄居数日,亲自见过钱不换的手笔,此人有八大最负盛名的构景,譬如“倒挂金钩”“猴子捞月”“曲径通幽”“排闼送青”等,而能将这八景全部聚齐,也就长公主殿下了。
“正是他,母亲这宅子是他封山之作。”
燕翎眉眼平静,牵着她下了石桥往正房走。
绕过一水榭往后,湖泊在此地形成一个凹口,湖面静如琉璃,阒然无声,沿岸铺着一些睡莲,圆啾啾的似玉盘,沿着拗口末端的水廊来到正院,此处是长公主夏日居住的汀兰苑。
东边是书房,西边是寝室。
一面善的嬷嬷恭迎二人入内,已备好了热茶与点心,燕翎喝了一口茶,吩咐嬷嬷带着宁晏四处逛逛,他先去书房看完邸报。
嬷嬷有些面熟,原来她是长公主乳娘周嬷嬷的嫡亲妹妹,性情温和之余,更添了几分干练,长公主故去后,这间宅子一直交给她打点,这里清净,燕翎未婚之前时不时会过来住上几日。
长公主光正院便有三处,夏日住在汀兰苑,冬日住在西边山窝处的平澜阁。院子极大,却不觉得空旷,处处皆有景致,从这园林布景可知,长公主身前是一极为讲究又大气的女子。
周嬷嬷带着宁晏逛到一半,宁晏实在走不动了,揉着酸胀的腿挪了回来。
彼时如霜与如月也跟着云旭到了长公主府,两个丫鬟抱着宁晏日常衣物,来到汀兰苑,这一路也算开了眼界。二人极为伶俐,见着长公主府的下人屏气凝神,规矩极大,二人也收敛神色,利索地去内寝,按照主子的习性铺床摆设衣物。
宁晏坐在东次间的圈椅里,陪着燕翎处理公务。
周嬷嬷给她奉了茶,她握着茶盏喝了几口,随后问燕翎,“今夜就歇在这?”
燕翎手里捏着一张邸报,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是,喜欢这里吗?”
宁晏抚了抚皱起的裙摆,笑道,“很喜欢,这里极好,幽静闲适。”
“那就好。”燕翎看了一眼周嬷嬷。
周嬷嬷折去里间,不一会捧了一个宽厚的匣子出来,置在宁晏身旁的桌案,随后恭敬退了出去。
燕翎指着锦盒道,“这是公主府各处院子锁钥,库房钥匙及账目,我母亲的嫁妆一直封存在此处,东西交予你,我有时不在京城,若你在府上住着无趣,可来这里。”
燕翎想说的是,若府上婆母妯娌难以应付,便来此处晾晾她们,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宁晏聪慧,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目光滞在锦盒上,慢慢涌现一眶酸意。
燕翎这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一切都给了她。
算得上掏心掏肺了。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回馈他,燕翎什么都不缺,吃穿用度上她自认为做的够好,转念一想,面对一份赤城的心意,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要辜负他,于是她笑着应下来,“此处美不胜收,又格外自在,我着实喜欢,若在府上住着乏了,我就来这边消遣。”
宁晏走累了,小腿发胀,忍不住弯腰揉了揉,燕翎见状便道,“对了,西北角有一温泉,你若乏了,我陪你去泡汤浴。”想起什么,他眼神略微炙热了几分。
“啊....”宁晏失声,眼睫微地轻颤了一下,鸳鸯浴吗....
面颊不由自主地窜上一片红晕。
这个时候露怯显得无能,“等你忙完,我们过去...”
每回床事,几乎都是熄灯下进行的,唯独燕翎生辰那日,时辰尚早,天还未黑,只是二人面儿薄,到底没有赤裸相对,衣裳虽凌乱,犹然挂在身上。
二人也从未共浴过。
今夜却要与他共枕鸳鸯浴,那画面光想一想就很旖旎。
宁晏闭了闭眼,努力克服即将坦诚相对的尴尬。
可惜天公不作美。
边关传来急报,鞑靼与瓦剌果然在齐齐达尔草场打了起来,朝廷定下将此处草场赐予乌木达后,手续交接直到三月才完成,眼下进入夏日,正是齐齐达尔草场最肥美的时候,各部争夺不休。
燕翎遗憾地起身,将宁晏轻轻抱在怀里,揉了揉她发梢,
“好好睡个安稳觉,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