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的古代,就有橡胶制品了吗?!
——一千年前,哪里来的乳胶手套生产线?!
海南、两广与京城相距何止万里,特意进贡这手套,一定是因为时下医术高明的大夫已经认识到了医用手套的便利,是如何认识到的?
如何制作、如何保存、如何运输,是有了完整配套的生产运输线吗?
他们还会用药酒浸泡消毒,是揣摩出了细菌学?
还有那根几乎成了后世外科医学代表的柳叶刀!是古代就有的手术刀雏形吗?还是哪个穿越者创新的……
手术过程中呢?是不是也有后世的影子?
唐荼荼满脑子千八百个念头打转,喉咙里堵了一堆问题,结舌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太医们出了院子,去偏院休息了。
……
容府里的手术叫阖府上下忙成一团的时候,江凛正在东厂的殓房里挑尸体。
殓房地界不算偏。一百多万人口的京城,每天死人的数量不少,内城中总共有六座殓房,没有家人认领的尸体都会先存放在里头,防止尸身烂在街头生了疫。
东厂这座殓房却特殊一些,是专门存放宫里内侍尸首的。这些人入宫的年头太久,前尘往事都割了个干净,十具尸首里头,起码一半都寻不着亲戚。
这样的尸体就算死而复生诈了尸,宫外也没人能认出来。
正是后晌,当空的太阳红亮亮的,江凛抬脚跨进那道门,再顺着台阶一路向下走到冷窖中,一前一后的温差直叫他头皮发麻。
冷窖中摆着两排寿材,都是最近几日新死的、无人来认领的尸首,以太监最多,也有宫女和女官的,有上了年纪的,也有年纪轻轻“暴毙”的。
江凛喉头滚了滚,举步上前,从最右边的尸身挨个看过去。
昨日,二殿下带他去见过袁监正了。
如二殿下所说,那位袁监正果然是个奇人,他修的是积善道,仁不仁善不善的另说,却毫无疑问是个厉害人物。
江凛与他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全身便紧绷得成了一根木头。
那监正鹤发童颜,脸上几乎瞧不见几条皱褶,只有眉心深深拢出了一道竖纹,不怒自威,传闻袁家嫡脉后人中通了天窍的,都会开这么一双“天目”。
袁监正定定看他半晌,一挥手,江凛便觉一道掌风袭来,逼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一开口,声音冷淡:“勿近我三丈内,乱你因缘。”
听完来意,袁监正又道:“你且去找一具中意的尸身,要五日之内新死的、未发腐的,看看能不能附上去。”
江凛用自己二十多年的阅读理解能力,也没能明白什么叫“自己中意的尸体”。
他在冷窖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也没寻着个身体物件齐全的男尸。
袁监正身边伺候的小道士摸摸脑壳,揣测道:“师父常说干支合化,都是有感应的。你依次握握他们的手,看哪一个能感应得到,我再按八字命格推算一番,就能挑到一具最合适的。”
江凛板着一张脸,在两排尸首前挨个鞠一躬,又轻轻碰了碰他们的手。
如此摸过一排太监的手,最后接触到一个十几岁芳龄就服毒而亡的宫女时,他倏地顿住了。
“有感应了?”小道士将那宫女尸首扶起来,与江凛道:“你试试默念此咒,便可魂魄离体,附上去试试。”
罢了,女人便女人吧,先脱困再说。江凛又对着尸首躬身行了一礼。
那道咒不长,十几字而已,江凛只默念了个开头,立刻觉得一阵大力撕扯着自己,从萧临风的身体里扯出去。
他回头再看,竟能从自己的视角看到萧临风的脸了,明显是魂魄脱出来了。
这滋味实在怪异,江凛心头震撼,他一只手虚虚摸到宫女的指尖,竟真的沉进去了,像一个敞开口的容器般容纳了他。
江凛还不等欣喜浮上心头,立刻听到了萧临风的惨叫声。
他嚎得实在惨,抱着头滚到了地上去,江凛猛地回头,竟看见萧临风口鼻之中涌出血来。
小道士慌忙叫道:“江兄,快停下!别念咒了!这是缚魂,你们两人的魂绑在一块儿了!你一离体,他就要死了!”
江凛愕然停下,虚空中一阵怪力,又将他吸回到萧临风身上。
萧临风身形猛地一震,两道魂融为一体的时候,他的惨叫声也停了,在地上蜷缩了会儿,才有力气扶着棺材站起来。
他一张脸上阴晴不定,恨恨地锤了几下墙,痛骂了声“混账”。
这下,暴躁如他也明白了:不是江凛脱不了困,而是他自己离不得这魂儿,脑子里越来越混乱的记忆果然不是错觉,两个魂儿真的长到一块去了。
第77章
钦天监在皇城南面,紧邻着礼部,说是衙门,其实是一个三套院。
这是个既严谨又玄乎的衙门,满院子摆着简仪,能测太阳时和天体坐标,还有测日影的高表与景符。
这个衙门中有一整套完备的计时和气象监测、天文观测工具,院中最夺目的是一座精妙绝伦的巨大天文钟,钟台三层楼,高十米,高得几乎可以窥见皇宫内景。
与授时楼一东一西矗立在院中,到了每个时辰的正点,钟台座下就会有机关木人探出来,手举一块时辰牌子,自动摇铃敲钟报时辰,再以哨楼为讯,报时给东西市的两座大钟。
如此,一日十二个时辰的钟声便能敲响整个京城,指导百姓一日作息。
钦天监有这么尖端的仪器,测时观星却主要是为了算天干地支,断福祸吉凶,每月还要为皇帝和后妃掐算最适合行房的日子和时辰,以便多生几个皇子,简直是不务正业了。
江凛冷眼看着二殿下和那位袁监正站在钟台上,仰望着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