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屈南，别说是拿右手吃饭，右手写字都完全没有问题。唯一不同的是字迹, 这一点实在没办法模仿。

但是他相信, 顾风也不会直接要求自己写字。

“那你两只手都可以写字么？”顾风接下来提出要求。

陆水浑身一震，队长简直在北哥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屈向北右手的筷子也在使用中一顿, 仿佛这已经不是吃饭的工具了而是一种武器，可以直接扎到对面去。这小子今天是不是非要挨揍？

“我还是非常好奇的。”顾风说完笑了一下，这句话用了陆水的语气。

陆水和陈双格外紧张，但是两个人紧张的原因不同。顾风这样问，陈双担心的地方是怕北哥的事情泄露，陆水担心的地方是怕他俩当场掀桌。

北哥和队长打起来的话……他就真的不知道帮谁了，只好挡在中间，让他们两个人快快分开。

而此时桌上的场面已经凝固成壁垒一般的固体，空气也不再具有流动性，一整吨砸在他们的面前一样。

屈向北彻底放下了筷子。

顾风直视着对面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几秒后顾风问，“如果你是屈南，应该知道昨晚都发生过什么吧？”

陈双嗖地看向顾风。

陆水则看向了北哥。

僵持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桌上的4个人谁都没有动，打破僵持的人还是屈向北，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朝着顾风伸出左手：“屈南他哥，屈向北。”

声音略低，表情略冷，眼神中的笑意一刹那散去，仿佛这个人在几秒内成熟了10岁。

果然，顾风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想，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双胞胎，唯一可能的就是双重人格了。他站起来握住了这位屈向北的左手，先是挺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顾风，是四水从小到大的队长。”

“别和我套近乎。”屈向北飞快地收回手，筷子还是左手用着更顺，看向四水的时候温和了许多，“先吃饭，一会儿饭都凉了。”

陆水这才从震惊中走出，短短几分钟，屈南的秘密就被顾风拆穿了。他不由地有些担心，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这种情况，毕竟这是……这是……

精神上的事情。

“别多想了。”屈向北像是看透了陆水此刻的所知所想，“先吃饭吧。”

“哦……”陆水如梦初醒，低头吃了一个煎饺，眼下这个局面非常不适应。

顾风也赶紧夹了个煎饺给四水递过去，不料筷子刚刚伸到四水的盘子上空就被拦住了。

屈向北的筷子横在他的筷子前面。

顾风歪了下脑袋，没懂。

屈向北瞥了一眼他夹住的那个煎饺：“破了的自己吃，四水吃好的。”

“哦……”顾风这才发现他夹的那个饺子皮已经破了，于是收了回来。再观察一番，才发现陈双和四水的饺子都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接下来他也没能给四水夹，场面变得很难控制，超出了他的预计。现在他不得不对整件事进行复盘，迷雾散掉一层，快刀确实可以斩乱麻。

首先，屈南是一个双重人格，他有一个兄长人格叫屈向北。不是屈南背着陈双来北体院找四水，而是屈南的哥哥屈向北光明正大来找四水，他显然和四水的关系更为亲密。彻夜陪着四水下国际象棋的人是他，看那些深奥书籍的人也是他，他就是那个“北”。

其次，桌上忽然多了一个哥，自己的地位貌似出现了大危机。

屈南是支持自己和四水在一起的，但是屈向北貌似……非常不同意。他对自己非常排斥，对四水也有很强烈的保护欲，甚至，多过于保护陈双。

陈双在北哥面前会保持一定距离，毕竟这个人不是他男朋友，但是，四水不会。

他俩的关系好像……非常好？

这就非常糟糕了，顾风忽然察觉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如果不戳开，那屈向北在自己面前只能伪装屈南，四水也不会和他有太过频繁的接触。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戳破了，好了，这种平衡直接被打破。

“比赛怎么样了？”吃着吃着，屈向北也不再憋着，像个家长一样例行询问。

“他吃饭不能被打断。”顾风刚开口就听到陆水的声音。

“新年的那场赢了，我和队长是金牌。”陆水说着说着放下筷子，显然是准备一会儿再重新吃一顿。

顾风也干脆不吃了，等着饭后再陪着一起吃。

“嗯，一会儿我去补个视频。”屈向北低着头说，“我记得你上次说，如果年底能拿金牌是不是有可能出国参赛？”

“是的，我和队长去了波士顿。”陆水的声音顿时委屈起来。

顾风一听，心里顿时一阵紧张。现在这顿饭已经不是一顿正常的早餐了，简直就是四水家长考察见面会。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装傻，没事把屈向北请出来干什么？现在屈向北和陈双这两尊大佛一定会认定自己没把四水哄好。

屈向北察觉到了什么，顿时脸色转阴。“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陈双抢话，弟弟受委屈他最不乐意。“北哥你可不知道，裁判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四水和顾风的动作做得好好的，结果一路压分。”

屈向北看向顾风。“怎么回事，你说。”

“咳。”顾风先清了清嗓子，“这次比赛我们撞上了主办方力推的一组双胞胎选手，再加上人为等种种不可抗力因素，我和四水确实遇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陆水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想说的话都让哥哥和队长替他说完了。现在他眼巴巴地看着北哥，像是希望有人给他主持公道。

陈双也看着北哥，等着有人主持大局。

顾风也看着……屈向北，等着看他到底发什么大招，以后可以效仿。

屈向北眉心微蹙，这种意外是他最不愿意知道的。裁判的不公相当于抹杀了运动员备赛期的所有准备和整个长周期的努力，多遇上几次还能动摇运动员的决心和自信心，甚至直接把人逼退役了。当运动员面对自身条件可以超越的鸿沟被人为操控时，除了无力和绝望就再也没什么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