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听着羌曲偷望着锦王,忽觉她面有春风,五官丰美,体态婀娜。沾上她,哪怕再挨鞭子断骨头也值得。可他如此艰辛地到了沙海,都换不来锦王一个正眼。如此想着,加上再进了两壶“南仁和”,范衡忘乎所以,又郁闷不堪,便摇摇晃晃地举杯起身面朝锦王,“下官礼部员外郎……范衡,谨祝殿下富贵长春、早结良缘……当今亲王数位均已婚配,惟愿锦王择良婿而安民望……”
在京城赵宜芳就被形形色色的人逼婚,打得无非就是“皇家脸面”或“民望人心”的旗号。到了沙海没人再敢提,却碰上了这喝多了就自以为是的员外郎。
“自古女子相夫教子,皇亲贵胄亦是天下表率。我朝先祖宽仁,不以男女之拘囿才拒贤,方才有商王、白芷等一干女中豪杰脱颖。然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方能美教化……”范衡满脑子的腐儒念头被“南仁和”全部催发,他说得慷慨激昂,座上廖大人听得坐立不安,只有邹士衍八角胡被轻笑荡了下迅速归位。
赵宜芳再如何矜贵,也是女子。即使日后她亲兄登极,她也逃不了嫁人生子的宿命。躲到沙海号令一方又如何?老天爷打她一出生就定好了路数。邹士衍眼角瞄着锦王,见她面色已愠,可手指把玩着杯壶听得似乎漫不经心。须臾间就能动怒拿人,但由头恐怕还在腹内绸缪。
这时,一道沉稳的女声喝住失相的范衡,“范大人醉了,还不扶他到北厢房休息?”
听到生气的任五这才反应过来,着人提溜着范衡下去休息。范衡哪里肯,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殿下三思,天地人伦,阴阳有别不可颠倒……”
“等等。”那女声再传出席,正是谢蓬莱越席而起。她提着一壶酒踱到范衡面前,忽然浇了他一脸酒,“越阶议事,造谣生风,丑态邪言。”范衡惊醒后茫然地看着她。
谢蓬莱又朝着锦王一拜,“下官以为,礼部员外郎如此行事形态,岁币交割恐会丢了朝廷脸面。下官决意参奏员外郎,还请两位大人作证。”
廖大人当然知道谢蓬莱此举正助自己开脱,皱眉冷对范衡道,“范大人失仪,我亦觉不妥。”说罢看向等看笑话的邹士衍。邹士衍老丈人官居东府中书门下内,和西府的枢密院没有深交。他捻须沉吟后,“却是不妥,然参奏……此时是交割的紧要关口,来不及等回呈。”
“参奏有我一本。”锦王因为盛怒而握紧了酒杯的手指陡然松开,“员外郎等朝廷定夺,交割一事就先不用他,廖大人再推个人选顶上便是。”她笑着拍了拍袖子,“本王先休息去,几位大人就慢用。”
那一头是任五对着花巷来的人呵斥,“今晚的事谁敢漏出去一个字,就等着落狱伺候,听到了吗?”他声音雄浑,煞气浓郁。在座的除了谢蓬莱都听得周身一震。
客随主便,主人都没了兴致,廖大人等人也就纷纷客套道别,竟无一人敢提范衡说话求情。
谢蓬莱看着满座宾客瞬间就剩她一人,又看到任五欲言又止地给自己一个眼色,便点头追着锦王脚步而去。
回书房的锦王已经脱得只剩中衣,赤脚走在地上还是无法散热。她气得脸色绯红,听到外面的声响忽然喝止,“都别进来!”随之甩出去的是一樽瓷鹤。
谢蓬莱往后跳了一步避开,见门前的离昧也对自己摇头。她想了想,喊了声,“殿下?”